旧兵营里发生过的奇事(53)

他一番自言自语不打紧,那抻脖子准备吃枪子儿的犯人崩溃了,刚刚眼见同伴血流满地像群死狗般横七竖八躺了一片,早吓得魂魄飞出了顶梁门,扎了草绳的裤脚也挡不住稀溏溏的失禁屎尿汨汨流出。又听见说自己比他们死得还得惨上几分,身子一歪,软成了一滩泥。也许是保命心切吧,本来早已被吓得失去说话能力的舌头突然自行捋顺溜了,开始不顾命喊叫起来,称自己要首告个极大的最过,先不要急着行刑!

死刑犯临刑揭发,事非小可。带队警长用电台向上峰做了汇报,得到个暂缓施刑,押返待审的回复,于是指派了几个人押着那个没死成的家伙先行返回。

狱警说完,提醒俩警察快收队了,再不回去别一会儿给你们忘搁到这。俩人就势起身和上士道了声别,拿起暂借的工具,往刑场方向去了。

话说那个警察送还工具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的事了。见了上士连呼延宕。上士自是称道声无所谓并邀他进来坐了会儿。闲谈间,提起月前儿那件事,警察脸上掩不住轻贱的神色,说那拆白党小白脸子真他妈不抵一摊软烂泥,平常包在外面那副神气活现整个换了张尿泡皮、里面一架贱骨头撑着——为了多存活那么几天,回去后见男人张嘴闭嘴爷爷祖宗、见女人就是奶奶姆祖。啊、呸!弄得我们想宰他都嫌弄脏手!

“全撂了呗?”上士好笑。“那还用问!非但我们想知道的说了个细,就连我们不想知道的他也倾肠倒肚子沁了个干净——还真别说,前阵子那些个孕妇遇害的案子就倚了他的口供破了……”

上士本不太爱听这类市井俗谈,可那警察来了兴致,一气说开来,他也就不得不提起耐烦听起来。

原来那小子知道几处违禁品收藏地点,知道谁谁绑架了几个妇女现藏在哪,还供述出了一个加工毒品、迷药的据点。警方依据行动收获颇丰,尤其在突击制毒据点时不光缴获大量毒品、毒资,还抓到了好几个臭名卓著的毒贩子。

可这期间曾出了个小小意外:那几个毒贩子马上被砸上大镣铐投进死囚房。验明证供时警察把出首那小子牵了去做指证。几个毒贩见到他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他。

这天晚上,看管死牢的一对狱警交接班。上班的叮嘱下一班的,说刚弄来的几个毒贩子仔细盯好些,头头儿可是交代了,可别生出什么枝节来,弄得上上下下不好谈寰。接班的抱怨一句还怕他们会飞?可终究不敢马虎,隔不久就蹑手蹑脚巡视一番。透过铁门上的小窗,见永远不熄灯的单间牢室里每个犯人都安静地躺着。

想来能出啥问题!他一面想着一面拉上小窗想走回值班室。这时他忽然听到刚才监看过的那个关了毒贩子首领的牢室传来一阵轻轻的响动,像是人起床的声音。这是要放茅(上厕所)吧?妈的!事儿还不少!他就静静等着嫌犯出声报告。可等了一大会儿也没动静,他心里起疑,悄悄过去把小窗拉开条小缝儿往里瞧看。只见那毒贩子已经支起身子坐在床上,摆了个奇怪姿势:带着脚镣的双脚努力盘成个双盘姿势,活像庙里罗汉像的模样;双手垂下,左手掌叠在右手掌上,两具虎口交叉做了个水火相交式;头颈和脊柱挺得一溜直,双目微合,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他见过,五心向天!这分明就是个老僧入禅定的架势么!这家伙这么晚了在弄啥古怪?

——与此同时,关押拆白党小白脸儿的监区也是一片黑沉沉的安静。个个牢里的犯人早睡熟了,很多牢室还发出阵阵呼噜声响。这里值班的狱警熬不过下半夜的困,坐在桌前双手支腮犯开了迷糊。

不知过了多久,室外一声落叶斜飘下来撞上窗玻璃的轻响让他飒然惊醒,他下意识往窗外望了望,依旧黑黢黢的,看来没睡多会儿。噢——想伸扽一下坐久显酸的腰身——嗯?等等——那边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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