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兵营里发生过的奇事(26)
这时,被打翻在地的那个年纪大的强撑起身子,吐了几口血沫子,跪下哭喊:“兵老总爷爷们嘿,冤枉!”
……
——是够冤枉的。
后来事情查明白了,俩人拿出了凭单契纸,还有公行照文——他们是湘西一对赶尸人。操持这一行当的人为了不惊世骇俗起见,挟尸赶路都是在晚间,边走边不时敲击一面小阴锣,当地人听到就知道是赶尸人借路,会自觉回避。并且不少地方还有客栈辟了专门接待他们这些人的偏间儿(湘西当时独有),进得门去,尸体一般会被他们置于门后。他们白天一般睡觉,晚上接着赶路。
这个行当有秘传法术,除了最使人惊奇的御尸而行,还有尸身防腐术。这防腐术诀窍除去化符施咒,还必须为尸身涂擦一种秘制药剂。这药剂相当重要,除了延缓腐败,还有防狗接近的作用(气味使狗厌恶)。那晚,俩赶尸人(后来知道是师徒)把“活儿”抬至河边洗刷,是准备待会儿晾干后涂抹药剂的,并且几具尸体都要涂。不意才开始工作就被那个兵撞见了,倒引来场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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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兵营里发生过的奇事(16)
以往听游方说书客讲过动物通灵,代被谋害的主人伸冤的故事。类似题材也常见于旧话本里。我这儿还真有个类似故事,其情节较话本小说之曲折离奇只有过而无不及。
这个故事发生在山东济南附近一个镇子,年代好像在抗战爆发前了。不过爷爷听到当事人讲述时已在抗战末期了,那人也已经由当初的小连副升至旅长了。
我们权且称当时的当事人连副吧。他当时正带了一排士兵开了一大一小两辆军车执行押运任务。完成任务返程时经过我们前边提起的那个镇子,看看时间还算充裕,就想到镇上拜望一位乡绅长兄。这个人的父亲早年曾经教过馆,是连副的开蒙恩师。其实他们两家世辈交好,彼此来往不断的。
待进得门去,自是受到主家殷勤接待。并且被款留了一晚。主人的意思是,世兄从戎这么些年咱们兄弟还没在一起痛快聚过,这次好容易来一趟哪能扭身就走。咱家屋舍宽敞,再来些人也住得下哩。
连副无奈,只得应承,并一再强调,说自己如今是个行伍服身,执有军令,叨扰世兄不敢时间过长,最迟明天中午就得上路。主人含糊答应。
其后,摆筵畅酒自不必提。可连副发现,自打自己进门,这位世兄热情归热情,可一脸和气里总掩盖不了一抹哀戚。几杯酒下肚,他借了酒力开口打问。谁知主人竟喉头哽咽,两眼扑簌簌流下泪来。
连副见他这副模样,一时惊愣住了。还是主人稳了稳情绪,开口言告:“兄弟你有所不知,你那五侄女今天整好周年忌。”“噢。”连副听了也是恹恹不乐。他早就听说了主人家小女儿去年亡故的事,还向哀主发信慰问过。当时闻讯也想着可惜,觉得这位世兄年岁比自己大得多,所生长女比自己也小不了几岁,偏偏丧殁了最小的一个,那得是多好的花样年岁啊!
席间气氛一时沉闷,连副只好规劝几句,无非世兄看开,黄泉路上无老幼,幺侄女寿数也是天命合该等等难关痛痒的话。谁知主人激愤地大力拍了一下桌子,震得碗碟乱蹦。连副吓一大跳,以为自己出语不慎,触犯了人家忌讳。刚要开口致歉,主人已回过神,忙不迭地说:“哦哦!兄弟,不是说你、不是说你!”转而一脸悲愤喃喃像是从牙缝里往外挤字:“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命合该’,我那可怜的孩子是被那一对公母老龟害死的!”
连副大惊,还未及询问,就见主人转了头,神情慈爱,泪眼蒙蒙冲着墙角一个黄缎蒲团上蹲坐着的一只大白猫说开了:“这猫儿我如今把它当我孩子养活呢,它身子里寄着我闺女的魂儿哩——要不是它来言告,闺女的命案怕最终也破不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