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兵营里发生过的奇事(49)

这慧月行事相当精细,为了防止割头时血液喷溅,她特别用了副褥单覆在凶刃上;为了防止提篮出来时人头残端滴下血渍,她事前嘱咐肖月在篮子底儿铺上了一层锯末;在她出洞房前,特地用喜被蒙盖住新娘尸身,以给后进来的客人造成个新人劳累小寐的假象。

……

可百密一疏,使得天衣剐出了细口子:在后来趁乱溜出院子将头颅、凶刃置于黑无常像后面时,她仿佛听见前门有人声,于是急急溜出后门,来在寓所外那片林子里。本来想着把手里的累赘埋掉,可她总觉得刚才那人声就在切近。惶急之下,她刚好看见那口枯井,就过去使了个猛劲把上面压盖的石板掀个半开,将篮子扔了进去。可放回石板时,一不小心身上挂带着的念珠被崚嶒的石板钩挂了一下,一弹,竟哗啦一跳,迸出她的身子,从石板缝隙里落入井中……

可怜这一对怨偶,使尽手段也没能换来终身厮守,倒白白拉上了另一条鲜活生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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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兵营里发生过的奇事(20)

这个故事主角是爷爷的一位把兄弟。地点在大上海,时间么,大概是松沪战役前一段时期。

此人当兵前曾浪迹江湖多年,混过码头,站过堂口,守过道场,充过袍哥,做过哥佬,入过青帮,总之,是个老江湖混子。之所以爷爷和这样的人攀交拜把子,主要还是看他有几分传统江湖人物的义气,关键时候真敢为朋友两肋插刀,不像现如今有些所谓的出来混的,见奶子就呼娘、见刀子就筛糠,连流氓俩字都对不起。

这人是个工兵,成天和些个武器弹药打交道。

某天,爷爷忽然听说他受伤了,就抽了个空请假去驻军医院看望他。到床前吓一跳,没想到他受伤还不轻。询问陪护的,说是拆地雷炸伤的。爷爷心里难过,觉得真是 瓦罐不离井上破 呵。等他痊愈,劝他换个岗位、不行另调个兵种好了。

他把这些宽慰的话一说,那兵躺在床上惨笑,说兄弟你不必为哥揉那段怨肠子了,哥这次是好不了了!哥知道自己以前做的不是太多了,今番合该人家过来索命!

爷爷听不大明白,不过见他语气不像玩笑,大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意味,心里也不免沉重起来。

那兵接着说,自己讲究个有恩必报、有仇不饶,虽痛快一时也误害过无辜……

听他说这个,爷爷马上想起有一次在山东他偶然尿急在一户人家院墙外拐角撒尿,正好这户人家姑嫂俩出门一头撞见,那嫂子出言斥了他几句,双方发生口角。那姑娘回身唤出了家里男丁,着实揍了他一顿。他回去待到夜深人静,竟抓了三捆手榴弹,爬上这户人家屋顶拉了弦从烟囱里丢了进去……

还有一次在江苏,他和一位本地乡绅的儿子生隙,竟然偷偷往人家乘坐的马车地下掖了个炸药包,导火索缠在车轴上。最后把那小子炸得尸骨无寻。

爷爷多次表露过对他这些行为的不快,他不答腔。爷爷很无奈,知道这类人自己奉有自己的人生哲学,他们永远依照这类哲学思想的指引行事。

这次受伤他竟然一改原先的性情,露出一丝悔意,不免让人称奇。

接下来,和前些篇一样,这位主人公自己解释起一段前因后果来:

那是一年多以前,这个兵所在的军营在上海近郊。他某天得空,就想去市里拜访自己的朋友,于是换了身便装过去了。

从朋友家出来,要穿过十数条弄堂。这些弄堂都很窄促,住户却极多,环境显得很逼仄。他快速地穿行其间,想着早点返回营房。这时,走到了一间两层民居下,低头见鞋带子开了。他弯下身子系鞋带工夫歪了下头,见那楼往里拐角楼梯口栏杆起首倚着一个女子,穿着旗袍,涂抹着浓妆,夹着根细长的“骆驼”烟卷儿。他一搭眼就知道那是个流莺。操持这种职业的女子各地都有,只不过叫法不一样。东北叫卖炕头的,西北叫百家婆姨,隐晦点叫打伙计的……本地多叫这个称呼以区别那些个楼凤、堂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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