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兵营里发生过的奇事(51)
他和几位同伴每天的工作很清闲,无非早巡逻几遭儿,晚检视一遍。有出有入做做记录。
这天,外边又运进十几车罚没的外埠投机商运进用以居奇的大米。劳大伙儿腾挪一早上才堆进库房。接下来几个人很犯愁,想着这里鼠患很严重,平日里存放的一些布匹、衣物都被啃坏不少,何况这次又堆放了这么多粮食。于是就有人提出养几只猫来避鼠。
这个主意看似不错。大家马上动手,去周围人家收买来几只猫放养在仓库院里。还真挺见效,老鼠逐日稀少渐至不见。
这下又省去了老鼠的骚扰,晚上看来更能睡个好觉了!
谁知好景不长,这几个兵又添了新烦恼。那就是这些猫一发情就会招来周围很多野猫,每晚结对穿走于仓库不同角落凄苦地喵嗷叫唤,长一声短一声的,就像小孩子在嚎哭。他们起先不以为然,觉得猫也是牲灵,也想留下个后代哩。可后来猫群规模扩张的越来越大,那叫声每晚听来竟重叠不尽,绵延不绝,弄得几个兵反倒没了个好觉。这还行!兵几个又开始想法子驱逐开它们了。
不料,请神容易送神难,猫这种黑暗里的精灵竟像溶化进了夜色当中,让他们睹不见个首尾,更别提驱赶了。
大家伙儿一筹莫展。决定不再费那劲了,由它们去吧!大不了它们再多点,晚上动静更大点儿时咱们睡觉把耳朵用棉花堵了。
但是慢慢的,情况并没向更加恶化发展,那些祖宗们像是约定好了,渐次一拨拨叫声愈来愈远,直至剩下寥寥几声。兵们暗暗高兴,觉得好觉又回来了。
日子就那么过着。某天那位上士去前门口接岗,听俩兵在议论着什么,见他走近就捎带着问他昨晚听见猫叫了不。
上士脱口一句,骂他俩站岗站得脑袋迷糊了,要不就是怀念前些日子那些个活祖宗。劝他俩赶紧回去补觉。
俩兵恍惚不敢确定的样子,互相瞅瞅,嘟哝了几句,说其实也不敢断言,敢情真是幻觉吧!那声音——好像从仓库背面河坡子一带传过来的。
上士赶走他俩,独自一人在门口立了会儿,觉得无聊,拿出烟卷来抽。这时一位老太太颤颤巍巍提了一篮子菜打不远处走近向他打招呼。他一看,认得,说这不是仇四阿婆么,又去买菜啦?老太太没搭腔自顾自向他发着牢骚,一口苏白夹杂着上海本地土腔让他只听懂了个大概。那意思是说我把几只猫卖给了你们这些当兵的,图了家里省那一丢丢粮食,可你们不能核算了这几粒粮食的轻浅钞票数就把我那些畜生也看得一般般低贱吧——虐打它们,个个血乎剌剌的跑回我家门……最后扭头走开时老太太愤怒地抚着胸脯注视着上士,说侬窥窥良心地来!
上士受了一回抢白,莫名其妙,哭笑不得,想着自己何必和个老人家计较,兴许她上了年纪,老来幻小,跑这来找拾童趣来着,呵呵。就没往心里去。
日子一晃又过了几天,忽然感觉街头气氛骤然紧张了不少。大白天凭多了不少治安警,在设卡盘查车辆行人。上士纳闷,就凑过去向一个警察打问。那警察回答说这些天来市面不大太平,接连出了几桩人命案子,被害的都是些年轻孕妇,有的马上就要临盆了——血乎乎的看着惊心——害得我们也少了清闲,这不,白天街上顶一天,晚间还得加班夜巡……
上士听了嘴上感叹几句世态,心里想着我们还是各司其职吧,我守好我仓库是紧要。客气一句回来,不提。
这天晚上,轮到上士值更。在门卫室呆到快后半夜了他觉得困意上来,就起身出来想在院子里溜达几遭儿提提精神。溜达来溜达去就来到了紧临最后边几间库房门前的水门汀甬路上。这时月色已经往西偏了,清白光线下四周景物依稀可辨。他正要扭身回转,忽然听见库房后面传来几声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