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艺术(6)
“我一个要死的人,告诉你某些真相也无妨:‘圣水’有三大功用,其中之一,是把骨头炼成金属质地——啊!”陆明那双血丝纠结的眼睛看向门口,整个身躯由于恐惧而扭曲,由一条沙丁鱼变为钻洞的黄鳝。
室内的酒精灯与蜡烛的光芒都是一暗,张若水隐约看到一只凶残的眼睛从门缝一闪,他的心蹦到嗓子眼,左手哆嗦着按一按墙壁,一念之间,右手握紧了瑞士军刀,大跨步闯向门口。
一阵激烈的追逐后,张若水忽然感到两团黑乎乎的东西向他飞来,他在国外学过一些擒拿,当下头一偏闪过其中一团,另一团却不偏不倚打在他的右肩,他手中的瑞士军刀“咣当”落地,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同时也落在他的脚上,张若水凭触觉和味觉知道是一只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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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上的脚步声陡然消失了,楼道上静得可怕。张若水知道那个神秘人扔掉了鞋子,在暗处躲避,等待时机偷袭,不敢贸然前追。他左手燃起打火机,长长的影子在楼梯上晃动,右手捡起瑞士军刀,一步一步下台阶,火光所照之处,却是空无一人。
他正步步惊魂,楼上忽而传来陆明的一声惊叫,张若水心中大叫“不好”,原来刚才就在他对付那双鞋子的时候,那个神秘人已经悄然与他擦肩而过,赤足爬到楼上。张若水飞步回头,向十三楼爬去。
他刚转到一个楼梯口,一个钝物狠狠朝他面门上迎过来,“梆”一声结实地敲在他前额上,一股血腥气冲上喉头,他只觉脑袋一空,意识被瞬间抽离。
从火车站台下来,周李清一步不离地跟着夏社长,她尽力显出轻松的神情,然而一对枫叶耳坠还是颤个不休,仿佛风在上面打秋千。
站口簇拥着接送旅客的人,挥着旅行社的旗帜或者高举写有人名的牌子。夏社长在人群中搜寻了一会儿,向放着垃圾箱的角落里,一个踮着脚尖脏兮兮的小男孩走过去,那小男孩手上高举的牌子,上面画着一只被啃了一口的青苹果。
“这是什么?”夏社长指着那只青苹果,目光从眼镜片后射向那个小男孩。
“原罪。”小男孩一下子来了精神。
“谁吃了它?”
“亚当和夏娃!”小男孩一跃而起,嘟嘟嚷嚷着说,“他们等你老半天了。”
这是个昏昏沉沉的下午,空气凝重,天空飘着厚厚的云朵,几乎压到远处的山顶上,一大群蜻蜓贴着地面飞过,一只红蜻蜓竟撞进周李清的长发里,挣扎了好久才重新起飞。她们跟着那个小男孩左拐右转,到了一辆停在山坡下的面包车前。
面包车的窗户摇了下来,露出一张满是青春痘的学生脸,他见到夏社长,连鼻子都在笑:“你来了,快上来!”又把目光停在周李清的脸上、胸上,“她是?”
“她也是夏娃。”夏社长冷冷回答,上了车。周李清心中虽然厌恶那男生,但还是冲他笑一笑打个招呼。
那个小男孩吸一吸鼻涕,也要跟上来,车上的胖司机冲他瞪了一下:“滚!”
小男孩龇牙咧嘴地叫道:“说好给我钱的,20块!你们别赖账!骗小孩不得好死!”
那个胖司机恶狠狠地冲他甩出一张十元的钞票,发动引擎。那小男孩机敏地捡起钞票,忽然冲着刚坐稳的周李清做一个鬼脸,叫道:“你们这些骗子都不得好死!土匪吃了你们的肉——”他一边说一边闪过司机打过来的大手,连滚带爬地走了。
周李清从一上车,就注意着车上的人,除了那个被称为K哥的胖司机和那个痘子比毛孔还多的男生外,最后面还坐着一对亲密的年轻人,男的穿得很酷,女的打扮也很时髦。他们都戴着同一种类型的帽子,显然是一对情侣。周李清揉一揉太阳穴,看着窗外向后飞驰的山丘与一片一片的浅水,紧绷的神经忽而松弛了。面包车越过大片大片的茶树林和猕猴桃林,向凤凰古城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