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艺术(20)

“可是,当他叼着画笔、背着画板走过排云阁时,他的神情举止一下子全变了。我远远地看见他一件一件剥下衣服,他一路走一路地剥,四处的游人都起哄了,等到剥光了,他忽然双手上翻着,一跃跳进了昆明湖中。我那一刻以为他在搞行为艺术,要去昆明湖洗澡,谁知他再次浮上来时就已经冰凉了,他尸体的形状很奇怪,看上去就像一幅《耶稣受难图》!”赵教授说到激动处,双手上托,做出那个受难的动作。

张若水起码有一刻钟没有作声,他仔细推敲着赵教授的每一个字,想从某个破绽上打开缺口。忽地,他冲上前去,一把揭开那个鲜亮的油布。那一刻的震惊是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那是一幅黑市上流传的人皮油画,一只干瘪的人耳被一颗钉子静静地钉在一只血液涂成的豺狼的口中,血腥与残暴暴露无遗。

那幅人皮油画像一张白纸黑字的证据,彻底推翻了赵教授所说的一切辩白。张若水双拳捏起,怒吼道:“你就是‘死亡诗社’的创始人,也是黑市上那些人皮画的作者,我没猜错吧?”

赵教授看着眼前半个儿子一样的得意弟子,忽然无言了。半响,他以异常沉肃的声音说:“我知道我正往一个陷阱里沉沦,只是我不知道挖陷阱的究竟是谁!后来黑市上用人皮‘画’出《第八碗》的凶手也成了‘米高’——那个我在韩国用的名字!而曾经的那个我也莫名其妙地成了凶手!”

“你如何解释你这幅画!”张若水对他愚蠢的辩白感到可笑,他甚至觉得曾经让他温馨的人让他感到耻辱。

“我一直在查那个栽赃我的凶手!所以,我开始关注黑市,我从那些人贩子手上购买了大量的人肉干、人的肢体开始‘画’人皮油画,我想用这些人皮画引起黑市和警方的注意,更重要的是,我想把真正的凶手引出来!”他这样的解释简直天衣无缝,然而却不足以动摇张若水已冷寂枯死的心境。

张若水双手抱肩,此时的他已经出离愤怒了,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曾经最尊敬的人,成了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懦夫。

“有些事情,我们是无法预料的,若水。你对我的愤怒我理解,如果哪一天我死了,请你记得在我坟前烧一炷香——哪怕你那时还没有揭开真相,也没有原谅我。”赵教授用手掠一掠花白的头发,又把指缝间一束落发举在眼前,“我是老了,先是自己的弟子脱离了我,现在头发也大把大把地掉了,不久牙齿也会掉,我也差不多了。”他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死亡的悲叹。

张若水心中暗叫自己不要吃这一套,他只是在博取你的同情心而已,然而眼中厉光还是少了不少。

“我父亲的棺材你为什么要迁移?你和我母亲到底为什么争吵7”张若水的眼光似乎要射穿他虚伪的外衣。

“因为,你母亲在你父亲死后常常梦到他被人从湖水里拉上来再用板车拉到家里的可怖的样子!她听信了一个江湖骗子的话,要把你父亲的棺材重新安葬到他的家乡,说是死者与地下的人不和,而且思乡——真是扯淡!而你母亲那时也是鬼迷心窍,也就信了。我得知她的决定后,和她吵过几回,人死了就该让他安生,而且我心里总以为是我害死了他——虽然他最终是自杀,我实在不愿再去动他的身子i我怕有人起疑心,追查起来,我们都脱不了干系!”赵教授握起一支画笔,在那张人皮油画上加上一笔,然而颤抖的双手背叛了他假装的安定。

“可是,当我们刨开你父亲的坟墓后,我一眼就看出来,你父亲的楠木棺材上的铆钉不见了,随行的尸匠吓得目瞪口呆!我骗那个准备收敛尸骨的尸匠说,入殓时用的是木胶黏住的棺材盖,因为怕铆钉的声音把死者吵醒。我遣走了尸匠,与你母亲在那个夜晚又一次刨开你父亲的墓地,当我们打开棺材时,你母亲一下子昏阙了过去——你父亲的裹尸布还在棺材底下,爬满了不知从哪里钻进来的蛆虫、蜈蚣和毒蛇,而你父亲的尸体却消失了!”他手上的画笔因为用力过猛而折为两截,那张人皮画因为这几下败笔,彻底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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