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婴雕像(20)
我坐在驾驶员的旁边,无心浏览车窗外那原始的风光。只是盘算着如何才能找到帕苏姆,万一语言不通,那个老巫婆翻脸,岂不很是有危险?
“勐乌,勐乌。”我对司机打着手势。
“沙海,沙拜里?”司机询问地神色。
“勐乌,勐乌。”我只会讲出地名,这还是吴子檀的老婆说的。
“哦,拜勐乌。”司机明白了,点头冲我一笑,露出几颗金牙。
前面横陈着一条大江,江面不太宽阔,江水混浊而湍急,湄公河到了。
我下了车,环顾四周,那热心的司机手指着密林中的一条羊肠小道,口中说着:“勐乌勐乌。”
我知道,看来我要徒步进人原始密林了。
咣当一声,车上扔下一把破柴刀。那司机冲我笑了笑,加足马力扬长而去。
我拾起那把带有缺口的破柴刀,在印度支那雨季的丛林里,危险无处不在。但回想湘西老家里那些警察正在张网等着捕捉我,咬牙也要坚持前行。
天空阴沉沉的,原始密林深处的光线也十分暗淡。我手握柴刀,毅然决然地一步踏了进去。
小道两边是叫不出名字的参天大树,谷底是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溪,脚底踩着厚厚的落叶。密林里传来类似啄木鸟敲击树干的浑厚击打声,不时地有野果自高空坠下,砸到地面上发出噗噗响声。
我边走边留意躲避着草丛中那些细如火柴梗般的紫红色旱蚂蟥。据说那东西吸食人血贪得无厌,而且被叮咬处会流血不止的。
弯曲的羊肠小道蜿蜒伸向高山深处,密林中的灌木越来越密,不时地散发出一股枝叶腐败的气息。
前方传来了脚步声,迎面走来两个身子矮瘦的挎着猎枪的山民,我上前拦住了他们。
“勐乌,帕苏姆。”我比划着说着,掏出了照片递给他们看。
他俩看到了照片上的帕苏姆,面色骤变,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恐,连忙摆着手,匆匆离去。
看来这个巫婆人缘不太好呢,我想。
我气喘吁吁地攀上了山顶,抬头一望,刹那间惊呆了……
山这边的原始密林被砍伐光了,满山遍野种上了罂粟,盛开着白色的和粉红色的罂粟花,艳丽无比。山坳里有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溪水,花丛的尽头有一座小庙,金黄色尖尖的顶,竟然和梦中的景致一模一样!
原来那梦是真的,怪婴真的是在向我传递着某种信息。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沿着溪边寻路向那座庙宇走去。
走近了,虚掩着的庙门斑驳陆离,油漆剥落。我轻轻地推开,里面光线暗淡,弥散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我慢慢地走过一尊尊的泥塑神像,最后站在了梦中的连体怪婴像的位置处,望着那空空的须弥座。我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裸婴像来,放在手掌心里,怪婴的眼睛是湿润的。
我在心中祈祷着,怪婴啊,你多次在梦中给我启示,我今天终于如愿带你回家了……
下一步应该是在我的身后突然出现女巫帕苏姆,梦中就是这样演示的,我静静地等待着。
许久,身后没有一点动静,我忍不住了,转过身来,殿内空空如也,没有帕苏姆的身影。
我环顾四周,殿西墙有一个小门,是虚掩着,我轻轻地走了过去。推开了门,里面燃着一盏微弱的油灯,一张简陋的竹床,上面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妇,帕苏姆,我知道是她。
我默默地走到了床前,轻轻将怪婴放在帕苏姆的枕边。
“你是吴子檀还是皇甫哲人的孩子?”女巫虚弱地睁开了眼睛,桔槁的手抚摸着怪婴,用生硬的普通话对我说道,原来她懂得汉语。
“我不知道,”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照片,望着帕苏姆对她说道, “我找到了勐塞的那座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