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
这座院子在闹市区最末尾处的两条横街后面,闹哄哄的集市到了这里,喧嚣也就沉淀的差不多了,那种清静就显得格外诱人,格外难得。院子是青砖的墙,配上灰瓦,十分素净,乌油大门微微的亮。寻常胭脂店那种花俏绣花的门帘子和招牌,这里一概没有,只在门口放着一块古色古香的枣红色木牌子,用暗金字写着隶书的两个字:“胭脂”,别的就再没有什么了。
院外的石板路总是清扫的很干净,人稍微多一些,踏上了一点土,马上就有伙计从院子里出来,用水泼了路,细细的扫了。门口客人的马车虽多,但排列整齐,一色穿着石青色短衫的伙计们妥妥的把马牵了去套好,一个挨着一个,井然有序的。人人都说这胭脂店的气派,比一般的宅门都要强。
客人们自然是三教九流,但伙计们却都招呼的周到,这里柜台上的伙计清一色都是须发未齐的年青男子,看上去面貌似一般刻得,一律粉白秀气,但规矩却很老成,举手投足待人接物无不透着稳重事故,随和亲切里带着伶俐,凭你是高门大户的奶奶千金,还是一般人家的小家碧玉,都是那么招呼着,绝不厚此薄彼。
那些胭脂的种类虽多,全没有那种裹挟在一起混沌不清的香气,店中一点没有脂粉味道,只有常年点着的檀香悠远的香气,那一盒一盒封好的胭脂,就连香气都像使了定身符一般老老实实的待在盒中,掀开盖子教客人看的时候才有一点子倾泻出来,转眼却又没有了,不肯乱了规矩似的。鬼故事
人人都猜这胭脂店的东家一定大有来历,却几乎人人都不知道详细的情况,即使那惯常喜欢摆谱的客人来了,也只有那总坐在角落里的大掌柜迎出来,笑眯眯不卑不亢的应对:“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我们铺子无不尽心尽力的。”但你若一意孤行坚持着要见东家,那掌柜也还是那样笑眯眯的说着:“您只管吩咐,我们铺子定给您办好。”但那眼神可就露出凌厉来,叫人心里一凛。
人人也都知道,这位总自谦“我们铺子”和颜悦色的大掌柜其实并不好惹,财富与势力的重锤夹带着强劲的风袭来,总叫人未曾招架就先怯了三分,但那大掌柜却从不为所动,倒叫那使厉害的人不好办了,如若一意孤行,非但没意思且也讨不了大便宜,到教人说仗势欺人和一个小小的买卖人家过不去。而且也没什么实际的不妥之处,实在也寻不到什么由头。何况这店的胭脂实在是好,声名在外,拥趸者无数,据说连公主府都是这里的常客,年年一掷千金在这里置办东西,谁又敢真的和这店铺过不去呢?
绕过柜台,掀开一处门帘,从这当做店堂用的三间正房后门走过去,穿过一处游廊,绕过一个门洞,往右手里一去,山子石后面,是个小小的跨院。月亮门洞,碎石铺就的甬路旁边都是绿绿的苔藓,一进院子,就觉得阵阵潮湿的空气袭来,却并不黏腻,只是清新宜人的感觉,那一院各式花草,排列的并无章法,却各个长得茂盛艳丽,最让人吃惊的是那些鲜花的种类,不分时令季节,全部都盛放着,严寒中才得独艳的红梅竟然和一旁水池中的荷花争妍斗艳,连难得一见只在深夜开放的昙花都应着日头坦坦然的怒放着,实在叫人诧异的很。经过那花从往里走,阵阵花香依着经过的顺序香起来又隐去,让人啧啧称奇。
院子的最里面,是小小的一处房子,坐在一个高坡上,四周并未有任何的装饰,只有一股子不知哪里而来的泉水从屋后蜿蜒过来,绕过房子,顺着台阶旁的浅沟缓缓流下,那水安安静静的,却反射着太阳,金灿灿闪耀着一点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