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11)


  年下首饰得了,大管家亲自给寻云捧了过来,那乌木托盘里只得一只金镯子,镯子不算粗,打得却极好:祥云纹路,镶嵌了几颗南珠并些碎宝石,光彩闪烁却不俗艳,却是寻云惯常喜欢的式样。大管家一个劲儿的作揖:“二奶奶,要不是您宽宏大量自己让出银子来,让小的给三奶奶凑足了首饰钱,小的就真要坐蜡了。您说老爷就给了那么多银子,我也不敢为这点子事特意去赶了老爷要钱,官中也没有这笔富裕啊,可急坏了我了。”

  寻云便笑:“巧媳妇做不出无米饭,也难为你了。”
  大管家就递上镯子:“给三奶奶打完首饰,您的份例银子可也剩的不多了,小的一心想给您挑个好的,这不,可丁可卯的就打了这么一个金镯子,按说您就得这么一项,该给你凑一对儿的,可这银子……”
  寻云便叫秋儿把镯子接过来:“这就挺好,怪精致的,我平日也不爱带这些,不过是年下讨个吉利应景儿,平日也白撂着,一对儿也可惜了。”说着又说自己也没事了,叫大管家自去忙。
  大管家千恩万谢的出去了,才走到二门上,秋儿就追了过来,递上一大包东西,和大管家说:“这是我们二奶奶闲来无事绣的些桌围子并些椅垫之类的,过年祭祖的时候用得着,这一项奶奶给你们预备了,那外面找绣工的银子也能俭省些了。”

  大管家忙接过来,连念了几句佛,又说:“二奶奶真是会持家,色色想的周到,也看顾我们啊。”
  到了晚上,寻云叫小杏儿点了灯上来,在灯下细看那镯子,倒是怪爱人的,套在胳膊上试了试,也不大不小。正看着,鬓边忽然掉下了一捋碎发,寻云下意识伸手去摸,那镯子上镶着的宝石却夹住了头发,一下子就把发髻拽松了。寻云忙掀开镜奁细瞧,却又愣住了,瞧着自己镜中的模样,的确是和以前大不同了。不知道是这些新衣裳的颜色特别抬人,还是那胭脂有养颜的作用,如今就算不用胭脂装饰着,也照样是唇红齿白,那红扑扑的脸色更是润得动人,就连早上起来也丝毫不浮皮囊肿,自是皮肉紧实眼睛发亮,寻云从镜匣里把那盒胭脂拿出来瞧,胭脂还有大半盒,如今却已经不怎么用了,人的心情好,气色也自然的好,不涂脂抹粉也很好,非要浓浓装饰着,倒有些过头了。
  寻云对着镜子一笑,弯弯的眼睛亮闪闪的,让人心里格外的妥帖舒服。
  香桃的胭脂又快见底了,她已经又差人去买,依旧买不回来,这次那胭脂店的掌柜连请她亲自去买也不请了,只推说:“年底下,新胭脂都不做了。奶奶先忍耐一下,过了年,奶奶倘或是还需要,只管来买就是了。”
  香桃恨恨的盖上琉璃盒盖,心想,等过了年,一定要一下买它十盒八盒的屯着。如今下剩的胭脂不多了,也不敢像以前那么日日用,要留一些年下会客时候装饰,还要留一点去会情郎时候用,不过最近老爷常常在家,很不方便,只在年下才得空出去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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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老爷,香桃心里的气更大了,那老厌物不知为何忽然转了性,还是二房那黄脸婆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总之他来了也不像从前那么宠溺自己,总是板着脸,端着架子。上次香桃想要一块上用的南边丝绸裁褂子,他竟然给了二房,还嗔着香桃这边衣裳制的太多,穿也穿不过来。香桃愤愤不平的想:那好衣料,给了二房也穿不出好,不如留给自己,才物尽其用呢。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年龄大了一些,如今这容貌比起从前,像是差了一大截子,如果有那好胭脂膏子装饰着,倒也看不出来,但胭脂膏子不多了,平日不得不用些胭脂红纸对付着,那皮肤就瞧出老态来,那红艳都浮在表面上,也没有光泽,远看还可以,近看非露馅儿不可,尤其是饭后或者出汗,那红色还要掉一下,一张脸染得乱七八糟的,有时候连衣服都脏了。所以现在,香桃平日里几乎不出房门,憋的人奄奄的没精神,连眼睛都有点呆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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