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猫(6)

停电了。

余尔瓦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退出去,坐在了门口。此时此刻,他最害怕那个直立行走的东西去而复返,要他的命。

谢天谢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余尔瓦等着天亮,比等死还忐忑。

天亮遥不可及。

伙房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走动,应该不是某种动物,也不是人。

那是什么?

那脚步声无比怪异,忽轻忽重,杂乱无章,就像一个原本习惯直立行走的人在练习爬行,又像一个原本习惯爬行的东西在练习直立行走。

余尔瓦把所有的胆气聚集到一起,大喊一声:“谁?”

那声音戛然而止。

余尔瓦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没发现异常,刚要松一口气,突然听见伙房里飘出一个怪异的声音,半男半女,半人半兽:“馒头有点硬……”

余尔瓦的头发一下竖了起来。

天终于亮了。

他壮起胆子走进伙房,四下看了看,不见任何活物。他又打开蒸笼,发现里面的馒头少了一些,至少八个。

那个半男半女半人半兽的东西饭量挺大。

余尔瓦离开了伙房。他拐了个弯,走向禁闭室,打算去看看单玉米。那只雪白的猫,让他的心里结了一个古怪的疙瘩。

单玉米坐在稻草上,打着哈欠,睡眼惺忪,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似乎从未离开过。她穿了一身白衣服,看着有些丧气。

单玉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她的嘴角有残留的馒头渣。过了片刻,她又抬起右手,理了理耳边的头发。

这些举动揭示了她的性质。

余尔瓦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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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杀机

余尔瓦在伙房守夜的这天晚上,戒习所出事了。

有几个人半夜去厕所,让什么东西给抓伤了。天很黑,他们都没看清楚那东西的长相,只知道那是一个白色毛茸茸的东西,和人一般大。

戒习所一下炸了锅。

有人说,那是耗子精。

有人说,那是猫妖。

也有人说,建国以后不允许任何动物成精成妖,那东西肯定是一个居心叵测的人,男女不详。

有了精,有了妖,气氛变得恐怖起来。

人心开始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屠夫认定那东西与猫有关,又组织人去抓猫。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袒护那些耗子,尽管它们比猫可恶至少一百倍。

这一天,戒习所里一直飘荡着猫的惨叫声,那声音类似小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十分恐怖,十分瘆人。

余尔瓦不知道该不该把单玉米的异常举动告诉屠夫。犹豫了大半天,他选择了沉默。他不敢得罪单玉米。

屠夫找人在戒习所的围墙上架设了电网,又把地面上所有比拳头大的洞都堵上了。他断了猫的来路,也断了猫的退路。

戒习所里的猫销声匿迹了。

只有余尔瓦知道,在某间禁闭室里,关着一个似人似猫的东西。他认为,那东西是所有猫的首领。

这天晚上,余尔瓦被关进了禁闭室。他没抓到猫。他躺在稻草上,把耳朵贴在墙上,听隔壁单玉米的动静。

隔壁无声无息。

他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他行走在黑暗里,前面不见厕所,后面不见伙房,两边也没有禁闭室。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只是不停地走,似乎要走到天荒地老。

终于,他看到了一盏灯。

无边黑暗中的一盏灯,绝对比饥饿时的一个馒头更有诱惑力。

他立刻跑了过去。

风大了起来,迎面挡着他,似乎是在提醒他回头。

他不听劝,义无反顾地跑。

全世界都在沉睡,只有他在动。

那盏灯在前面等着他。

跑了半天,那盏灯还是在前面等着他,没有变远,也没有变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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