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猫(13)
余尔瓦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没说话。
毛十三又说:“我们的事你都知道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他的语气有点冷。
余尔瓦暗暗吃了一惊,惊惶地想:难道他们想杀人灭口?他小心翼翼地说:“我就当没来过,什么都不知道。”
毛十三突然怪怪地笑了:“不,你必须把你知道的事说出去。”
“为什么?”余尔瓦一愣。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屠夫该死。”
“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为什么杀死屠夫吗?”
“因为他组织人杀猫?”
毛十三站起来,关上了屋门。那扇门很厚,看上去很隔音,关上之后,在里面把一个人大卸八块,外面的人都听不到。此时此刻,单玉米在里屋应该把刀磨好了。
余尔瓦几乎要崩溃了。
毛十三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不仅仅是因为他组织人杀猫。他就是个耗子,该死。”
“什么意思?”
“你知道戒习所为什么有那么多耗子吗?”
“不知道。”
“屠夫克扣我们的伙食,拿去喂耗子。他把耗子当成摇钱树,利用它们申请灭鼠费。那些钱,都进了他的腰包。你说,他是不是该死?”
余尔瓦想了想,点点头。
毛十三看着吊在屋顶上的灯泡,沉默了半天,终于说:“杀猫的人,该抓。贪污的人,该杀。”
单玉米走了出来,空着手。她看着余尔瓦,静静地说:“你可以不喜欢猫,但是,请不要伤害它们。”
余尔瓦刻骨铭心地记住了这句话。
单玉米和毛十三一起盯着余尔瓦,居心不明。
余尔瓦有些生硬地说:“我,我该走了。”
“你走不了。”毛十三的语气同样有些生硬。
“为什么?”余尔瓦打了个哆嗦。
单玉米笑了:“太晚了,没有车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余尔瓦无话可说。
单玉米又说:“住下吧,明天再走。”
毛十三从里屋抱出一个铺盖卷,放在地上,说:“今天晚上,你就在这屋打地铺吧。”
安顿好余尔瓦,单玉米和毛十三朝里屋走去。走到门口,单玉米停下来,背对着余尔瓦,轻轻地说:“再见了。”
再见后面加个“了”,立刻多了一股不祥的意味。
外面起风了,像无数只猫在叫。
也许,那就是猫的叫声。
余尔瓦的心似乎跌进了万丈深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一个古怪而恐怖的梦。
在梦里,他看见一群耗子和一群猫在对峙。那些耗子吃得肥头大耳,膀大腰圆。那些猫饿得瘦骨嶙峋,毛都立着。
余尔瓦以为那些猫会退缩,它们却冲了上去。
耗子们闪开了一条路,一个人模鼠样的东西冒了出来,它的脸上满是疙瘩和伤疤,浑身上下长满了灰色的毛,拖着一条三米多长的尾巴……
是屠夫。
余尔瓦惊悚至极,一下就醒了,出了一身的冷汗。
天快要亮了,光线还有点暗。
里屋的门关着。那扇门上没有贴春联,也没有贴门神,光秃秃的,像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余尔瓦低低地喊了一声:“单玉米。”
没人应。
他又喊了一声:“毛十三。”
还是没人应。
他觉得有些不对头。屋子里除了他,肯定还有别的活物,而且不止一个。他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推了推里屋的门。
屋门“吱吱呀呀”地开了。那是恐怖电影里才有的声音。
他目瞪口呆。
光线暗淡的屋子里,只有两只灰白相间的猫,不见单玉米和毛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