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吊(9)

男旦的尸首是小生收拾的,飞雪没插手,只拿了几块大洋出来,算是偿还了男旦对他们的成全。

事情结束之后。戏班子重新挂牌开张了。小生和飞雪自然成了班主。凭着飞雪多年练就的八面玲珑。戏班子竟然越唱越大了。飞雪也早就从乡下接回了那双私生儿女,两个孩子口齿还不甚清楚,但也能含含糊糊地管小生叫“爹”了,一家四口,在这样的世道里也算是不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男旦在他们生命中留下的痕迹也越来越淡了,直到——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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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死祭

这一天,是男旦死了整整三年。

半夜,一阵冷风突然灌进东厢房,把床上睡得正香的小生吹醒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发现身边的飞雪不见了。小生四下看看,没人,却发现窗子被吹开了,冷风直灌。小生忙起身去关窗。手刚碰到窗框,却看见一个红衣红裤的影子忽地飘了过去,小生猛地一惊,赶忙披衣出屋,可他一直走到墙角,也没看见一个人。他一路东张西望,却没注意到自己身后,一双死白的手。已缠上了他的脖子……

“谁?”小生掰住那双手,拼命挣开,转身一看,却是飞雪,小生扶着脖子喘着粗气问:“你,你干什么吗?”

飞雪笑了笑:“去看了看孩子,刚看见你在这儿逛荡,吓唬吓唬你。”

“瞧你,吓死我了。”小生摸了摸脖子,抬眼不经意地看了飞雪一眼,飞雪的眸子在月光下显出些蓝色的光,脸色也格外苍白。小生看着她心里无来由地一哆嗦,转身进屋了。飞雪看着小生的背影,露出了一个更深的笑,那咧开的唇角边露出两颗尖利的牙齿,发着幽幽的光。转过身去的小生自然不知道,此时此刻。飞雪身后有一个穿着红衣红裤的影子,正伸出一双死白的手,从后面撑起了飞雪的笑容……

两人进了屋,吹灯上床。小生却觉得比刚才站在外面还冷,不禁裹紧了被子,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儿,他迷迷糊糊快要睡去的时候,突然感觉飞雪慢慢爬上了他的身,小生一惊,正要回头,却被飞雪的手牢牢压住了脑袋,动弹不得一

“你,你干什么?”小生问道。

“不干什么,就是想和你唱出戏。”飞雪低声说道,幽幽的声音夹杂着丝丝窃笑,穿进小生的耳朵,听起来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似的。

小生已经是一身冷汗了,飞雪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越缠越紧,越变越长,海带似的,慢慢缠上了小生的脖子。而她却只是像梦游一样,在小生的耳边自顾自地低声吟唱——

“玉蝴蝶,玉扇坠,蝴蝶本应成双对……”小生的面色已经开始发自,舌头越伸越长。

“记得草桥两结拜,同窗共读有三长载……”小生的眼球渐渐凸出,似乎随时会爆裂一般。他痛苦地伸出手在空中胡乱抓着,飞雪却不躲不闪,仍是低声浅笑,自顾自地唱。

“我看你一眼闭来一眼开,问你梁兄丢不下谁?”小生的眼里已流出血来,脸上布满惊恐的神色。他已认出这声音,不是飞雪,而是从小和他一起搭台唱戏的——男旦。此时,飞雪的脸也渐渐变了模样,变成了男旦那张温和俊秀的面孔,他穿着女吊的红衣红裤,脸上涂着白粉,眼圈乌青,看着七窍流血的小生,他开心地笑了,露出两颗尖而亮的牙,慢慢地,狠狠地咬住了小生的喉咙……

第二天,戏班子的人惊恐地发现,东厢房里横着两具尸体——一具是穿着浙丝睡衣的飞雪,表情惊恐,身上没有半点伤痕。更离奇的是,她身边还躺着另一具尸体,居然是死了三年的男旦!戏班子赶紧差人报了官,仵作也验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最关键的是——小生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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