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吊(8)
匕首划断了血管,鲜血喷涌出来,男旦吓傻了,竟不知躲闪,鲜血溅了他一脸一身。
“小子,你是为你师兄吗?”班主居然还说得出话来,还阴惨惨地笑着,一字一句地说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他俩一个是婊子,一个是戏子,走着瞧吧,你会后悔的。”
男旦狠狠地举起匕首,疯了般地在他身上戳着,他不要再听到那些让他心惊肉跳的——实话。
寒冷的冬夜,呆若木鸡的男旦手里握着带血的匕首,还有班主那支离破碎的身体,不知道就这样相持了多久,直到被路过的更夫逮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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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孽生
第二天。戏班子里炸了锅。也难怪,一夜之间,凶狠的班主被人捅得活像个莲蓬。乖顺腼腆的男旦成了杀人凶手。
飞雪到底是从小就出来混世道的女子,有一点缝隙也要拼命钻出头来狠狠活着,她咬牙命人收拾好了孩子的尸体,又梳洗打扮了一番,让人开了柴房的门。把半死不活的小生抬了出来,自己又带上几个人去了衙门。昨天的喽啰是班主的人,今天已成了班主太太的跟班儿了——谁让班主太太管着班主钱柜子的钥匙呢。
小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飞雪平静地跟他讲了事情的经过,他听完,半晌不动,最后挤出一句:“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飞雪满不在乎地扬扬眉毛,“人证物证都有了,还怎么抵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你难道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小生颤抖着问道,他是为了谁才这么干的?为的还不是你我吗?你就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飞雪淡然一笑。抬头看着小生:“他是为你我?还是只为你?”飞雪的嘴角有些颤抖,她站起身,走到窗前,声音低沉而晦涩:“我知道,你恨我,恨我那晚把你给卖了。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在乡下还有一双儿女,我死了,他们怎么办?为了他们。我得活下去,牙咬碎了我也得活下去。”
原来,飞雪早年在青楼时,便已有了一双儿女,一直花钱寄养在乡下。她之所以嫁给班主,也正是为了供养乡下的孩子。
然而人算哪里斗得过天算,她每日在这里心惊胆战地巴望着一双儿女慢慢长大成人,不想却失去了这边的孩子。此刻,她早已不是什么无情的婊子无义的戏子,只是个全天下最可怜的母亲。
也许有办法吧。但是那恐怕得折了戏班子的一半家业,班子就得散了,这么多人,兵荒马乱的,上哪儿讨饭吃?飞雪接着说道,“那死鬼活着的时候,左右也算个地头蛇。现在不明不白死了,若是没个交代,他那些兄弟寻上门来,该怎么给说法?给不了说法,我们怕是都逃不过。”
小生没了言语。任怎样的情义,却也敌不过活下来的欲望。
“以他一命换几十口人的命,也算他不冤了。”飞雪苦笑了一下。
十天后,男旦便被斩了首。小生没有去,飞雪也没有去。整个戏班子没一个人踏出门半步。
“男旦姓谢,小生姓吴。”文爷弹了弹烟灰,平静的声音猛地把我们从故事里拉了出来。
“小生——就是乌桐镇的吴老爷?”我问道,“那男旦——是谢班主?后来出现在乌桐镇的谢班主是……是人还是鬼?”我觉得后背咝咝地冒着凉气,谢班主既然是鬼。那他是怎么凑了这么个戏班子找到乌桐镇来的呢?太可怕了。对了,小生既然是吴老爷,那飞雪呢?吴老爷的亡妻难道就是指飞雪?
“那个小生,也就是后来的吴老爷,也太不像个男人了!事到临头,还没有女人有担待!”表姐突然愤愤地骂了一句。文爷呵呵一笑,不紧不慢地说:“听我把故事讲完,他们谁是谁非就有说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