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虫虫(3)
“够了!”我不停地挠着自己的皮肤尖叫起来,感觉自己的身体真的成了四通八达的地铁:“你要没事就赶紧走吧!”
他像那天一样,把手塞进裤兜里,很绅士地耸耸肩,然后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我:“有什么需要随时打我电话。”
名片上有一大堆头衔,什么寄生虫研究学者一类的,我对此并不感兴趣。
我感兴趣的是他的名字——陈小美。
一个男人竟然竟然叫小美!
一个男人竟然和我的闺蜜同名!!
我这时才发现,他不但和小美同名,连那细长的眼睛也和小美相似。
我记得小时候,小美总是苦恼地拿拇指和食指使劲拉伸着自己的眼睛,那拉伸后的脸异常诡异,她说:“小燕儿,你看我的眼睛!你看我的眼睛!”
我记得,就是他在拼命拉扯自己眼睛时,那只虫子才乘虚而入的。
没错,虫子飞进了小美的眼睛。
4.
陈小美离开很久以后,我才停止了挠自己的皮肤。他就像一条虫子,似乎你只要看到他、听到他、甚至想到他,都会浑身瘙痒。
此刻,我觉得家里草木皆兵。我不敢坐沙发、不敢拉上窗帘,不敢像往常一样坐在地毯上看书,甚至不敢躺到床上。
于是,我干脆把家里所有能洗的东西都洗了一遍,甚至包括我自己。我用浴盐一遍一遍地搓洗自己的脸和身体,直到全身通红,直到脸上那几粒豆豆流出红色的眼泪。
即便如此,我仍觉得不安。
晚上,我惶恐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仔细聆听着房间里每一个细微的动静,不敢闭上眼睛。眼皮那么小,薄薄的两片,但它却能遮住整个世界。
黑暗里,我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皮肤上爬行,它们那么小,小到可以把汗毛当作参天大树,小到可以把皮肤的纹理当作大地的沟壑。它们欢快地在我的皮肤里进进出出,嬉闹调情,快乐无比。
痒,我抓抓胳膊,又挠挠背,感觉自己像一只滑稽的猴子。
这时,我看到了小美。
小美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是她离开前一天的样子,她戴着大大的墨镜,那墨镜遮住了她细长的眼,这令她看起来像一只大眼睛的熊猫。小美紧紧抿着嘴,脑袋就像一只受惊了的小鸟,不安地扭动着。她捂住嘴,于是那憋闷的声音透过指缝传出来:“虫子!虫子!到处都是虫子!小燕儿,真的有虫子,快把我身体里的虫子挖出来啊!”
床头的电话跟着小美一起尖叫起来,我迷迷糊糊地摸起电话,是妈妈。
天亮了,晨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窗帘上密密麻麻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怎么这么久都不给家里打电话呢?”妈妈埋怨。
“哦,手机丢了,所以号码丢了。”我挠着肩。
“你这孩子,多少年了连家里号码都记不住。”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对数字很迟钝的!对了,妈……”我咽了口吐沫:“你还记得那个叫小美的女孩吗?”
“哪个小美?”妈妈的声音在电话里虚虚的。
“就是小时候,在乡下,每天都和我一起玩的那个小美啊!你忘了?她扎着两个小辫子……”我提醒。
“哦……”妈妈恍然大悟:“他啊……你刚才说女孩把我说蒙了。他可不是女孩,是的臭小子。那时候他家里怕他长不大,把当他当女孩养的,你提他干什么?”
这一刻,我想起了名片上的陈小美,心里莫名地一抽:“他……后来怎么样了?是不是死了什么的……”
妈妈在电话里笑了笑:“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呢!他那个时候总说自己看到虫子,还说自己眼睛里长了虫子。后来大概被他父母当疯子关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