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相交 作者:一江水(63)


  
  “三下江南,四保临江。”谷丁提醒他,于百泉一拍大腿:“着啊,就赶上那节骨眼,东北民主联军过俺们村子,那份儿动员呐,可真带劲,临了,队伍走的时候带去村里一大半壮劳力,于飞就跟着去了。”“哦?于村长还参过军?”“敢情!他命大呢,村里参军的爷们多半都撂那了,没死的后来跟着下了江南,一直打到海南岛,剩不了几个,大多在外面安家不回来了。那个于飞……”“于飞最小也做了团长了吧?”谷丁按照参加革命时间盘算着,没想到于百泉一笑:“你说他命大吧,他打仗没死是正经,可在队伍上又犯了错误,人家进关里革命,他给从部队下放到榆树钱镇,那时候改名叫向阳镇当镇长了。”
  
  “哦?怎么后来又从镇长变村长了?”“那你看,要不咋说人各有命呢,做了镇长没多久,他跟当官的喝酒,醉了,疯劲上来拔枪一阵乱放,结果又犯了错误。”“他咋有枪呢?又不是在部队上?”于鹏很奇怪,于百泉一摊手:“那时候多乱呐,刚解放,又是散胡子,又是国民党残余,有时候还有日本人,干部全带枪,那还指不定啥时候被敲了沙锅呢。”“敲沙锅?”谷小影对东北方言不甚了了,于百泉一指脑袋:“喏,一枪打这儿,叫敲沙锅。”谷小影把于百泉的手掰下来:“大爷您别拿自己比划,我知道啦我知道啦。”“嘿嘿,这丫头真疼人儿!”于百泉笑了,把半熄的的烟锅倒掉,重添了一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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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午相交(41)
  “于飞回村当村长,那是县长的意思。县长这人挺爱惜人才,他觉得于飞虽然毛躁,还是有才干的,让他回老家当村长,一来在乡亲面前能少耍驴,二来家务长短的能磨练他的耐性。县长打算挺好,放他下去干两年,等磨得差不多了再提上来,可惜呀,那年他下乡,遇到一股流窜的土匪加国民党,连警卫员带他都交待到山上了。于飞提拔的事儿,以后也就没人提了。哎,你们不是什么史志办的么,查查县志,那范县长遇匪力战牺牲的段子一定有。”谷丁含混地点着头,没做正面回答。于百泉坐累了,换了个姿势,悠长地抿一口旱烟。
  
  “要说于飞真实个人物,让他当村长他就风风火火的当起来,连支书也兼任了,先是按上面政策搞土改。那咋改呀,全屯子差不多都是亲戚,贫富都差不多,可上面非要划分出几个地主富农来,于飞也干脆,又算房子又算地,连家里养的老母猪都算上,硬是给划出了一个地主仨富农来,大家一忽悠地,就把人家的地产家产都给分了,哎,那几家人家呀,恨死他于飞了。”“那年代的事儿,也不是一个人能定得了的。”谷丁心里一些东西被唤起,慨叹道。于百泉一摇头:“这还早呢,分了田地没多久,于飞的爹娘就去世了,他家再没啥人,乡里乡亲帮他给父母在四道岗选了块好地,可他耍横就是不干,非要把爹妈买在狼獾岭,你听听,这名都不中,可谁说他也听不进去,死活就把老人给葬了。”“那里风水不好么?”于鹏学了些风水知识现炒现卖,于百泉一拍大腿:“何止是不好哇,那是一座孤岭,草木稀疏,土质奇差,石头那个多,山形那个恶,咋瞅咋别扭。可人家于飞有词——说把亲人埋在远处,好给村里腾出耕地来。你听听,这好心也不能这么使阿。”
  
  大家都不作声,于鹏脑海中爷爷的形象一时模糊一时清晰,缥缈不定,他从父亲口中没有得到过爷爷多少信息,而且也和于百泉所说截然不同,到底谁对呢?于百泉接下去:“村里人都觉得于飞不近人情,时间长没准干出啥虎事来,就有人保媒拉纤,打算给他说房媳妇挫挫他的锐气,还真成了,就是图库垒的那个……”“董万娇,对吧?”“对,就是她。人家那个是书香门第,别看是村里出来的,祖上是汉八旗的头目呢,有身份,有学问,虽然到她这辈家算败落了,可学文还在,董万娇知道的,可比那于飞多多啦,哪像他动不动就要拔枪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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