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相交 作者:一江水(22)


  
  不是刚刚离开那里么?怎么?
  
  “快开快开!”瘦子紧咬牙关,恶狠狠地瞪着三轮车,催促红面孔,红面孔不敢怠慢,一踩油门,车子轰地一声超过三轮,继续向前。不料开了七八分钟,按理说应该到三道岗了,可周围的景物却异常模糊和陌生,于鹏心有余悸地盯着前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等他。果然,不出片刻,大忠子的三轮车又出现在路中央,跟刚才摆放方式一模一样。他们不知怎么,重又开回了四道岗!
  
  “鬼打墙!鬼打墙!”瘦子喃喃道,旋即声音变得大而绝望:“鬼打墙,我们出不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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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午相交(16)
  鬼打墙,麻搭山,是走山路人的一道魔障,前者如不慌张,过段时间自会解开,如是后者迷失方向,进入深山,生死未卜。瘦子毕竟知道些,让红面孔把车子慢下来,点上烟,猛地呛了一口,剧烈咳嗽着,随即拉开窗子。突然,他发现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明明路在正前方,红面孔却在向右走弧线。
  
  “你,你开错方向了!”瘦子抽回头,对红面孔吼道,对方不甘示弱:“咋的,前面不是道么?我还往山涧里开呀?”瘦子发现玻璃窗里的路也是笔直的,又伸头出去,车却依然在兜圈子。他喊道:“停车!”红面孔吭地停了车,扭头瞪他。瘦子找条毛巾包在手上,握拳砸碎了车窗玻璃,红面孔也傻了眼,原来车头的方向已偏离大路好远,差点开回坟地。
  
  走,走!瘦子在黑暗中勉强辨出正路,指点着,红面孔挂档很踩油门,吉普车在湿土上刨出四道深沟。深夜的冷风呼呼从窗口灌进来,他们早已顾不得这些,一门心思走出四道岗。当他们仓皇逃离的时候,谁也没敢回头去看。
  
  那个吞没大忠子的坟头,在慢慢裂开……
  
  榆树钱镇派出所的邱所长从被窝里被喊起来,匆忙披上衣服。派出所院子里,两个手下狼狈不堪地趴在吉普车边喘气,于鹏抱着黑背包在发呆。邱所长一脚把红面孔踢了个跟头:“张德生!你个废物点心,又多了吧!哪天不给我整点事儿你就痒痒是不是?”红面孔辩道:“不,不是……”“不是是啥?你瞧你喝的,帽子都没了,要丢了枪,看我不抽你筋!”
  
  瘦子拉住邱所长,在他耳朵边上咬了几句,所长皱眉嗯嗯嗯地一劲点头,最后指着于鹏道:“先把他拘了,我倒看看小子到底什么名堂。”瘦子有些为难,张德生倒似将功赎罪般冲过来,铐了于鹏,推推搡搡把他弄进钉了铁栅栏的审讯室。瘦子道:“所长,八成不是这小子……”邱所长哈哈地伸个大懒腰,看看将有些泛蓝的天空,道:“爱谁谁,今晚你俩看着办,审出来算你的,审不出来,也算你的!”走了三步又道:“王德伟,我还告诉你,别想当老好人两面派,你接手的案子你就的给我玩起来。”

  
  瘦子王德伟不吱声了,看邱所长摇摇摆摆出了派出所院子。
  
  三个人在审讯室对刚才的历险唏嘘不止,审讯似乎成了恐怖茶话会,除了张德生还有些怀疑外,瘦子王德伟已基本相信了于鹏的话,于鹏还在惦记明天如何向于京水交待,毕竟,他的儿子活生生就这么没了。还有那个吞没活人的坟头,还有鬼打墙,还有,还有……
  
  天色一点点亮起来,话题渐渐稀落,三个人开始瞌睡比赛,张德生趴在桌子上,王德伟仰躺在椅子上,于鹏的手铐已被王德伟解开,把头埋在膝间,也半梦半醒。猛地,后院的鸡突然齐齐鸣叫起来,三人朦胧间似置身养鸡场,只觉全镇的鸡都在鸣个不停。然后是狗咬,寂静的镇子突然变得一派喧嚣,令人无法入睡。农人们在咒骂中惊醒,拴狗的拴狗,打鸡的打鸡,然而他们惊呆了,这次打鸣的不是公鸡,而是母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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