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金鱼的爱情(8)

“你是……”五花怎么都想不起来她是谁。

“我是刘梅呀,咱们上小学的时候在一个学校。”

这个名字太常见了,遍地都是。

五花记得当时学校里有七八个刘梅,他们班里就有两个,老师点她们名字的时候,还得用手指一下。五花不能确定眼前这个刘梅是哪一个刘梅。在他的印象里,那几个刘梅都长得差不多,黄头发,流鼻涕,瘦小的身躯包裹在肥大的藏青色校服里。

“老师经常罚你站在教室门口。”刘梅又说。

五花记得当时他们班里的绝大多数男生都被老师罚过,有时候教室门口人太多,他们还做一些无声的游戏,剪刀石头布,一二三木头人啥的。只有一个男生没被罚过,他是癫痫病人,受了刺激就口吐白沫,老师不敢罚他。

“你怎么在这里?”五花问。其实,他更想问刘梅在哪里上的小学,仔细一想,又没问。一个绝不算丑的女人主动跟你搭讪,你却对她的动机刨根问底,这绝对不是明智的行为,应该假装糊涂,顺水推舟。

刘梅的神情一下暗淡起来,说:“我弟弟不见了,我来找他。”

她弟弟一定是出事了,五花想。

刘梅拉住他的胳膊,说:“好多年不见了,到我房间聊聊。”

她也住在二楼,最东头那间。

五花一边走,一边偷偷地打量她。她不如水鱼漂亮,却也很耐看,而且身材凹凸有致,勾人眼球。如果说水鱼是冰,那她就是火,热情的火。五花甚至想:如果她们两个都要嫁给他,娶谁好呢?

进了房间,刘梅很自然地关上了房门。

这个举动让五花的心跳得更快了。

“我这里只有茶。”刘梅说。

“太巧了,我只喜欢喝茶。”五花撒谎了,他更喜欢喝饮料。

“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表舅的旅馆,我过来给他帮忙。”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我也没想到。”

“你结婚了没?”

“我连女朋友都没有,你呢?”

她端给五花一杯茶,笑吟吟地说:“我也还是单身。”

五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他想:她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有两分钟,他们都不说话,房间里有一股暧昧的气息。

“你弟弟怎么了?”五花没话找活。刚说完,他立刻就后悔了——他找的这个话题不太合适,有些丧气。

果然,刘梅的脸色变了一下,有些悲凉地说:“他离家出走了。”

“为什么?”五花只能顺着往下说。

刘梅犹豫了一下,说:“我弟弟是个文物贩子,成天往乡下跑,淘换古董。”

五花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这样一个人:他穿一身脏兮兮的迷彩服,骑一辆震天响的摩托车,说着蹩脚的当地方言,打着收柴鸡蛋的旗号,进了门,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打量瓶瓶罐罐,打量桌椅板凳,打量女主人……

刘梅又说:“前些日子,他又去乡下淘换古董,结果被几个当地人合伙给骗了,赔光了家底。他的脑子受了刺激,精神有点失常,到处乱跑。我在报纸上登了寻人启示。三天前,有人给我打电话,说在木勺镇见过他,我就找来了。”

五花问:“你找到他了吗?”

刘梅摇摇头。沉默了一阵子,她突然问:“木勺镇来了一个变态狂,拿着砖头砸人,这件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

“那个变态狂很可能就是我弟弟。”

眼前这个热情的刘梅陡然和一个面目模糊的变态狂扯上了关系,五花的心一下就悬空了。他愣了片刻,问:“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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