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生在这里(5)
老人们一起转头看着他。老卡伯特拿起火柴,擦着火,点着烟斗;火柴棒冒着橙红火光,逐渐灰白卷曲。最后,老卡伯特把它扔进火炉中,然后开始抽起烟斗。
“新厢房?”哈雷问。
“是啊。”
一阵淡蓝色的烟雾自老卡伯特的烟斗升起,飘在火炉之上,如渔夫撒开的渔网般,向四周散去。蓝尼歪着下巴,一只手搔着脖子,露出一副焦躁的样子。
“我不知道这件事,”哈雷说。他的语气坚定而具权威,似乎一句话就能代表店里所有人对这件事的看法。
“他们从一九八一年以来,就再也找不到新买主了。”老卡伯特说。大家知道他说的“他们”是指“南缅因纺织公司”和“南缅因银行”,不过他的意思是指“麻萨诸塞集团”。在乔伊上吊后一年,南缅因纺织公司接管了乔伊的三座磨坊,包括他在山坡上的房子,但是聚在布朗尼商店的人们都认为,这个名字只不过用来掩人耳目……有时他们会把它称为“法律”。这些人痛恨法律,痛恨法律冲击到他们的生活,冲击到他们友人的生活。但是,他们一想到因为法律而让乔伊的资产转手,想到那些生意人可能进行的金钱计划时,便又兴起无限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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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缅因纺织公司、南缅因银行和麻萨诸塞集团,都从乔伊的三座磨坊获得不少利益,但是他们却未除去这栋令布朗尼商店的老人们恨之入骨的房子。“它就像黏在手指上的鼻屎,弹都弹不掉。”蓝尼曾说,其他人也都非常同意这个说法。“就算是那些资本主义的吸血鬼,也没办法除去这栋房子。”
老卡伯特和他的孙子安迪最近处得很不愉快,而这都是因为乔伊那栋丑房子的所有权造成的……虽然除了这点,还有许多潜在的因素造成他们情感破碎,但无疑的,这房子是最主要的导火线。在一天晚上,当都是鳏夫的祖孙二人在小卡伯特的家中吃晚饭时,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那时小安迪还在镇上的警察局工作,他试图向祖父解释南缅因纺织公司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动过乔伊的房子,因为实际上的资产拥有者是南缅因银行,而这两家公司一点关系都没有。老卡伯特对安迪说,如果他相信这点的话,他就是个笨蛋;他说,每个人都知道,这家纺织公司和银行早已联合起来,对抗麻萨诸塞集团,他们之间的不同只是名字上几个字的差别而已。他们刻意隐藏彼此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老卡伯特解释道,这都是因为法律的关系。
小卡伯特不屑地嘲笑起来。老卡伯特生气之下,把餐巾往盘子一甩,站了起来。“你笑啊,”他说:“你尽量笑吧,醉鬼会傻笑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喝醉了什么都不懂。”这句话让安迪愤怒起来,气急败坏地解释说他喝酒是因为梅莉沙的死。而约翰冷冷地问,他什么时候开始把过错都推到亡妻身上。这句话从老人的嘴里一出,便让安迪的脸色变得惨白,他大吼着要老人滚出他的房子,约翰也照做了,而且从那时起就未再踏进他孙子家一步。他并不光是因为那晚的争吵而不再去找他,他是因为无法承受看着安迪像他一样,因为丧妻而逐渐沦落。
无论是否有人投资,惟一不可置否的事实是:山坡上这栋房子已经空了十一年,很久没有人住进去了。而南缅因银行后来便委托当地的房地产公司,想把这栋房子卖掉。
“最后一位来买这栋房子的人,好像是从上纽约州来的,对吧?”保罗问。由于他很少开口,因此他一作声,所有的人便一起看着他。包括角落里的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