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戏(5)
提唢呐的男人听我这么说,夸张地摇了摇头,低头对拿锹的女人说:“他们懂什么。”
这话听在我耳朵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正要张口,黑西装却忽然对唢呐说:“住嘴!”话音威严,唢呐立马低下了头。
这时候,长眉毛开口了:“冯老爹,就这儿了,您把两个小孩带走吧。”他说话时眼瞅着水塘,似乎并不把我们看在眼里。
冯老爹赶紧把我们拉开,一边对他说:“那行,你们弄吧,有什么要帮忙的叫我一声。”
黑西装冲冯老爹点点头,余光瞥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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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大雪
黑暗中,一个接一个影子从紧闭的门里鱼贯而入,它们轻轻飘在半空中,没有半点声音。很快,它们发现了我,靠近来围在床边。
我看着它们,却无法看到长相,甚至看不清它们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轮廓,只有一团又一团。
渐渐地,它们飘上了床,一些进了被子,还有一些干脆立在我身上。我觉得心里一阵阵紧抽,却怎么也动弹不得,想吼叫,声音却深卡在喉咙口。
忽然一个柔媚的女声从空中悠悠传来:“汝命萧杀,不若与汝共赴往生……”刹那间每个影子都发出尖锐的共鸣,我只觉得头疼得要裂开一般,眼前一阵阵发黑。
就在这时,两只干枯的手从我背后暴然伸出,一把抓住了一个影子,将它重重甩到地上,那黑影嗖地消失了。被子被轻轻掀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飘了出来,立在了我枕边。她身材矮小,略显驼背,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衣服穿在消瘦的身体上,就好像挂在衣服架子上,随风摆动不停。
影子们显然受到了惊吓,赫然远离。僵持了不久,它们不约而同地从门和窗户间穿出。
“啊嚏!!”
一个喷嚏,我从梦中猛地醒来,看到自己的被子竟真被踢开。“看来回了老家,连睡觉习惯都变回小时候了。”我微笑着想,起身穿上了羽绒服。
幸好屋里不像梦里那么暗。我来到凹进的木窗前,把它吱呀吱呀地打开,双眼立刻被一片白色闪得睁不了眼——不知何时,外头居然下起了大雪。大块的雪花迅速下落,不留声息地覆盖在地面之前的雪花上,不一会儿就积起了厚厚的一层。
我提起堂屋大门的木拴,垂到一边,然后一脚踏了出去。这么短的时间,气温居然下降了不少,村里早已白茫茫一片。
我一边猛搓双手,一边往雪中走去。穿过几个大稻草堆的捷径后,走了不远,我看到菲趴在一块断墙后一动不动,不由噗地笑了出来。
她披着冯老爹家的军大衣,浑身被大雪盖上了一层,活像个冰雕,跟断墙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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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悄悄走到近旁,忽然在她耳边大声说:“冷吗?!”她像蚂蚱一样跳了起来,雪花纷纷弹到我身上。她重重打了我一下,轻声说:“干嘛呀!嘘!!!”然后伸手朝池塘边指去。
“看你,搞得跟潜伏的特务似的,还这么‘敬业’。”我笑笑,顺她指的方向看。
只见鬼戏班子正在忙碌地布置着,一个弯月形的舞台已经基本上搭建完成,两头的尖端都快伸进了池塘。
我皱眉说:“这舞台很奇怪啊,很少看到有戏台子是这种圆圆弯弯的一半,到时候整个台子的两个末端恐怕都利用不上了。”
菲说:“他们刚开始布置时还真叫一个麻烦呢。那个长眉毛老头说这块儿不行那块儿不行的,最后好不容易才定了现在的地方。我看见拿唢呐的在包里抽出个白闪闪的链子,绕成圆形,一半抛进水里,还有一半埋在地下,然后在上头搭的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