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无头的照片(3)
离婚后,父亲就回熊本的玉名市去了。由于父亲是玉名市一家老咸菜铺的长子,照道理本来是该继承那铺子的。但是却一直到离了婚之后,才回玉名市接管自家的咸菜铺,之后又结了婚,生了两个小孩。
父亲是个凡事不苟的人,逢年过节总会捎来一封问候平安与否的信。在末尾总也不会忘了问候一下弓子。逢到父亲有机会上东京的时候。也会一再来信致意,希望能来探望一下她们母女俩,但是母亲却一再非常顽固地给予拒绝。也因此弓子始终就再也没见过父亲。
母亲去世之事,弓子理所当然地也通知了父亲。可是很不凑巧,父亲那时因为出车祸受了重伤,正在医院里治疗调养,只好托人带来了三十万元的奠仪和花圈。另外还写了封长信给弓子,要弓子节哀顺变,等他身子好了再到东京探望她,顺便到她母亲的坟上上香。
由母亲生前的言谈以及父亲来信的内容判断,弓子愈发地相信,他们俩绝不是因为彼此憎恨而分离的。弓子甚至可以感觉到,父亲一直到如今还是对母亲有种恋恋不舍的感情。
弓子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第三者的介入,才导致父母的离异。记忆中,母亲很少有起伏剧烈的心情,是属于平稳性格的那种人。但也不能就此排除母亲有时也会有出人意料,做出异常举动的可能性。
弓子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一幕景象。
在未搬来此地之前,母女俩是住在和泉多摩川的国宅。那是夏末之时,庭院角落的杜鹃花丛里不知怎么搞的,闯入了一条小蛇。母女俩那时正在修剪花枝不小心惊动了那条蛇,弓子年纪小,被它那昂首吐信的怪模样给吓呆了,母亲却不慌不忙地用长剪刀把蛇剪成两截,之后还意犹未尽似的将小蛇剪成细细的好几段。
“住手……妈。”
惊慌失措的弓子虽想制止母亲,但被母亲大异平常的眼神一扫,赶忙把话都吞进肚去了。母亲那一闪即逝的异样眼神。直像是静夜的冷笑般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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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么做是杀不死它的哟!”
母亲语气相当的冷静。死蛇尸体的凄艳感,以及长剪刀上死蛇体液的殷红,一直都非常鲜明地刻在弓子的心板上。
由于那时的不愉快记忆,直到如今弓子仍会从梦到五颜六色的彩带的恶梦中惊醒过来。父母亲之间的感情究竟是不是因为那位无头的男士的介入而有了裂痕?而那位男士如今又如何了?
为了及早知道父母亲的离婚原因,弓子写信给父亲孝一郎。回信来得很快。
“……这件事挺令人难以启齿的,事实上你母亲文乃,她爱上了在区公所做事的一位名叫山荷满男的杂志社同事。我想,这是导致我们离婚的最大原因。
如你所知,你母亲从小就醉心于文学,立志要成为作家,所以等她回到了故乡城下町的时候,她马上就成为‘渡良濑’这本杂志的一份子。你母亲对文学异常的狂热,及对小说创造的热情甚至超越了对家庭的关心,也忽略了对你的照顾。
山荷满男是当时城下町文艺圈里最受瞩目、最有创作前途的一位青年。他当时尚未结婚,比我小三岁,也比你母亲小两岁。而你母亲似乎是被他深深吸引住了。”
弓子被信上所写关于母亲的种种事实给打垮了。她甚至不知道母亲曾经为了想成为一个作家而加入“渡良濑”杂志。更不用说母亲在生下她之后还会去爱上一个比她小两岁的男人。
信上还写道,某夜,母亲握着父亲的双手请求他跟她离婚。父亲在懊恼伤心之余决意离婚。由于父亲不曾见过山荷满男本人,只曾在“渡良濑”上看过他写的一篇小说外,仅知道他在区公所工作,除此,山荷满男的长相以及他的经历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