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柴镇(7)


8

矫铁的葬礼举办得很简单,出殡的那天,骨柴镇下着如毛的小雨。罗老头阴暗地在一旁目送着出殡的队伍向镇郊的戈壁走去,他看到渐行渐远的送葬队伍仿佛转瞬之间就蒙上了一层如烟的水气。他拨拉了拨拉稀疏的头发,感觉到了雨水的湿润是那样的冰冷。他突然怪怪地大笑了起来。如果说在雨水中哭泣很忧伤很写意,那么在雨水中大笑就显得有些心怀鬼胎了。

深夜,罗老头没挖多深,矫铁的尸体就出土了。上肢肌、下肢肌、腹肌、背肌,罗老头尽情地挥刀,一块块肌肉血淋淋地在一旁堆积。矫铁的尸体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尸体了,勉强可以称之为残骸,肠子流了一地,苍白的骨头挂着碎肉生生地裸露着……

东方渐渐发白,罗老头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回到了家中,一夜的疲乏让他的眼皮疯狂打架。蛇皮袋子立在墙角,他寻思着先睡一觉,再好好洗洗这些肉,赶在下午他要拿出去卖。罗老头不敢肯定睡下会不会再梦见那只恐怖的羊。总之,这么长时间以来,那只羊每晚都会出现在罗老头的梦里,它让罗老头的神经衰弱,抵达崩溃的边缘。

天气无比晴朗,罗老头在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茕茕独立。这种光明的时刻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在罗老汉的梦中了。沉浸在梦里的罗老头清楚地明白这是个梦,他为这种失散已久的梦感到窃喜。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在梦里的罗老头突然开始内急,他四处找寻,就是不见有厕所。于是他像所有不讲文明的人一样,来到一个墙角想要就地解决。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黑暗下来,眼前的墙角一下子变成坟墓的一角,里面传出一个细嗓子女人尖利的声音,“不要脸!不要脸!”

罗老头猛然间惊醒了,他发现自己尿床了,他想挪动身子起床收拾残局,结果嘴角掉下长长的涎水,全身上下抽搐着,慢慢地,肢体一下下僵硬,再也动弹不得。罗老头中风了,屋里没人会来,他将死在这里直至发臭、腐烂。或许很多年之后尸体才能被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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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陈法医在电话里对矫老头说,“现在物价飞涨,我的那点工资养一大家子人确确实实很吃力。老矫,你看,你可提前答应过我,事成之后好好感谢我。”

矫老头不停地说,“是的,是的,是说过要感谢,老陈在我面前不必客气,想要什么直说,只要我有,一定毫不吝啬地用来答谢你。”

陈法医出于礼节性地干笑两声,然后说,“老矫啊,你看你的身子骨比我不知强多少倍,干点什么活起码也能应付的了。别的啥我也不要,就是说你的退休工资卡是不是应该……”

“老陈啊,真没想到你一直在觊觎我这个,哎……看来我是没有福分安享晚年啊!我的这个退休工资卡真是才脱恶狼,却落虎口啊!”

“老矫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好不好,你知道我冒了多大风险,那么长的一根钉子插在后脑勺上,验尸报告上我还白纸黑字写的是什么心肌梗塞!老矫你做事也太不地道了,不是说好用砒霜的吗?再怎么恨你儿子也不能破坏计划吧!事情过去本来不想再提了,谁承想你还和我来这一套。”

“什么?后脑勺上一根钉子?这是怎么回事?不是砒霜中毒啊?”矫老头惊呼道。

“你是不是想抵赖,不行我们挖了坟墓我亲自指给你看!”陈法医气愤地说。

矫老头像忽然醒悟一样说,“同一天是不是有个黑衣男子砒霜中毒?”

“对啊,你怎么知道,这人是我处理完你的事情去解剖的,初步推断那人是自杀。难不成你毒错人了。没这么夸张吧,连自己的儿子也能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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