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柴镇(5)
无数次矫老头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真的连杀掉这个不孝之子的心都有,而且渐渐地,这种念头不但没有平复还与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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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矫铁如今贵为镇长面前的红人,事业正朝如日中天的方向稳步发展,可这并没有为他带来多少看得着的、实际的利益。月月就那么几个死工资,另外再加上老爹不菲的退休工资,生活还是无法回避地捉襟见肘。主要是矫铁在赌场上日积月累地输钱使他债台高筑,欠下一屁股的高利贷,光是每月的利息就差不多让他所有的收入入不敷出。本来以矫铁的秉性,完全可以尝试着赖掉这笔账。但是债主在社会上极有背景,名声响彻整个西北大地。矫铁一点花招也不敢耍,只能老老实实地忍受作茧自缚的苦果。
这天矫铁又一次遭遇逼债,对方很清楚地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在一个礼拜之内还是不能将首期应该偿还的十五万凑足,那么付出的代价将是被剁掉一只手。矫铁一筹莫展,十五万啊,这个数字对于他这个月光族来说可谓天方夜谭。走投无路之下,矫铁再一次想到自己的老爹。
“你肯定还有私房钱!”两年以来第一次踏进护理院的矫铁冲他老爹十分肯定地说。
“孽畜,你还有脸管我要钱,你看我像钱吗?你难道真的还有脸管我要钱吗?”矫老头异常气愤地说。
“反正我不管,你是我爹,遇到困难你应该站出来帮我!”矫铁激动地说。
气得没脾气的矫老头冷冷地说,“行了,啥也不说了,你把我这一身老骨头卖了吧,看看能值几个钱。”
“啪”的一声脆响,情绪失控的矫铁丧尽天良地掴了自己的老爹一巴掌,“不要跟我来这一套,这种节骨眼上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离开护理院时矫铁撂下了这样一句话。
矫老头心寒得如同刀割。既然有虎毒不食儿这个成语,那么总该有虎食毒子吧。矫老头有感而发地发明了一个成语。
最近争创文明乡镇,作为骨柴镇的城管队长,矫铁要做的工作有很多。不管出多大的事,心情多么糟糕,唯一能让自己好受的,就是在忘我的工作中寻找成就感,化解所有的不愉快。
矫铁穿戴好一尘不染的城管制服,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情,大大咧咧地朝小商小贩经常出没的一条繁华街道走去。不知哪个商贩喊了一声,“城管来了!”这条街顿时风声鹤唳,卖水果的推着三轮车撒腿就跑,摆地摊的胡乱包了东西转身就逃。当天最倒霉的要属罗老头,他正向一个客人兜售肉饼,因此贻误了逃跑的最佳时机,等他反应过来,矫铁已经飞起一脚,踢向罗老头三轮车上搁的案板,哗啦一声,案板被颠覆,肉饼悉数落在尘土飞扬的街道上。
“知不知道在这地方卖东西阻碍交通?”矫铁声色俱厉地说。
不承想罗老头这边并不像其他的商贩一样不停地认错,好话说个一箩筐,防止没收东西。罗老头只是平静地说:“年轻人,你的印堂发黑,看上去有凶兆啊!”
矫铁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有些意外,联想近来的烦心之事,不禁怒火中烧,“什么凶兆不凶兆的,还不快滚,是不是三轮车不想要了。”
罗老头咧嘴笑了笑,笑得很难看,说,“年轻人,只怕你还不会骑三轮车!”
“少给我废话。”矫铁说完又是一脚,三轮车上放的电子秤应声落地,粉身碎骨。
罗老头的脸色变了,愣愣地看着地上破碎的电子秤说,“真不知好歹,小心遭报应。”
矫铁脸上掠过一阵凶残,熟练地掏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狠狠地一扎,三轮车的气被放了,胎裂了一个大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