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只说三次再见(3)
她居然没有回来,居然没有回来。
我气疯了,把她的衣服打包,一应日常用品都塞入了一只巨大的旅游皮箱,然后,我把它们放在了门口。
紧接着,我把那张小床拆掉。
拆床的时候,一颗突出的木钉,划破了我的手掌心,血流出来,一直不能止住。我不管,我拼命咬着牙,坚持把那张木床拆成了一块一块的木条。直到它们不能支离破碎。
手掌心的鲜血,溅在藤黄色的木条上,东一滴,西一滴。
坐在那堆散碎的木条中间,我好象骤然失去所有的气力,呼呼的喘着粗气。用手按住伤口,好象这样可以止痛一样。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这样愤怒……以及一丝丝的伤感……
我在客厅里一直坐到午夜三点半。影碟机一直开着。《云中漫步》中那一场绝望而热闹的大火,葡萄园里的笑声。我一直盯着电视机,每一次剧情的变幻,都只是耳语,错身而过。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门外的窃窃私语,一跳而起。
猛地打开门,迎面便见得一个俊美少年,红着脸,招手离去。馨香呆呆目送他年轻的身影跳着拐弯。
我把那一只皮箱递给馨香,她惊讶地凝视着我,那种感觉,就好象她真的走错了门。
接着,她平静地跟我说:“再见!”
我冷冷地望着她,提醒说,不必再见了。
“可是我怎么办呢?其实,我已经回不去了。”馨香在下楼的时候突然转身,盯着我,慢慢地咬着下唇,“我想告诉你,我已经是一个平凡的世间女子,我再也不能回复原形了。”
我愣了。这意味着什么?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表情才能应对这样的答案,我只好不再理她,重重地砰门。
我恨不得把整幢楼都砰塌……她为什么要去那样的地方,做一个烟花女子的媚笑?
天很黑,也很凉。
突然又后悔。我追出去,可是,馨香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对着夜空,我空洞地呼喊了两声。
暗夜里,我的喊声就象一些电影的背景音乐那样充满了不可测知的用心,那样寥落地回荡。可是,她没有回头。也许她没有听见,更也许,她随着刚才那个俊俏的小男生,一起去了江边沙滩上散步。
时间皱皱巴巴,狐仙已去了天涯。
再怎么喊她,她也没有回来。世界缩成一团。我看见馨香一个人在遥远的人间,独自跳舞。独自微笑。
这只勇敢的狐狸。原来它已经成了一个凡人。
那以后有很长一段日子,长得几乎可以忘却任何人,任何爱恋。
我都再没有见过馨香。
过年了,然后在烟火中又是元宵。
我一个人大街小巷地窜悠,经常很晚不睡。有时候去酒吧,和相识的陌生的人们一起买醉。
过后经过当时遇过馨香的那条道路,我会下意识地低头,想看看,还有没有可能遇上一只贪醉的狐。
日子象酒里的醉意那么悠长。
六月的一天,我坐在店铺里听萨克斯风,忽然馨香闯了进来。
多时未见,她清瘦许多。迎面笑问我要不要买一份保险。我瞪着她,恼怒地拒绝。
没有我她不见得过得不好。虽然瘦,但那种清美依然不是凡间所有。
她看出我眼中的犹疑,嘻笑着拉我的手:“还生我的气啊?”
我终忍不住笑出来,轻抱她表示友好。
这个来自狐界的异物,真的融入了人类社会,居然可以推销保险了。
我不知道她能够保险什么,也许,不会是爱情。
她离我还是太远了,就算拥在一起,我依然感觉到那种距离。
馨香说,那种距离,是我自己给自己的。
我从来没有远离过你。她轻轻地笑,每天我都要看着你隆地打开卷闸门,一个人,寂寞地开门后,泡茶,放音乐。看着顾客在里面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