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老楼(7)
小孩子一时心惊胆战,打碎了饭碗,这下更不得了了,小妇人一叉腰,左右开弓打了小姑娘两个耳光,然后赶出去站在门前树下罚站。林斗那时候已经是个彻底的没胆子的小男人了,虽然可怜侄女,当时却毫无办法,过了一会,天上电闪雷鸣,眼见就要下大雨了,林斗趁母老虎不注意,溜出门想把小侄女拉回来,却看见那小姑娘已经躺在树下,身体冰凉了。
“难道就这些吗?”我疑问。
“我当时为了脱关系,什么敢隐瞒,但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奇怪……”
“是什么呢?”
“那孩子死的时候,手里还握着一个小树枝,旁边画了几个圈。”
“圈?”
“对,似乎是……”
“四个圈,第一和第三个左下角有尾巴,第二个第四个右下角有尾巴。”
“对,就是那样的。”林斗十分诧异。
难道,这四个符号竟然就是小林娜死亡之谜的钥匙吗?
临走时候,我再望了一样林斗,老人在夕阳中依旧呆坐,忽然间,我心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个老人从一开始,似乎就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我在哪里见过他呢?
回到学校,已经是夜半,这些天来奔波操劳,真觉得精力透支的不行。走过三教时,忽然听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F大素来行讲座之风,常常有一些校内校外著名人士开坛宣讲,三教就是讲座最集中的地带,本科时候我常常选择一些讲座听,既是放松又能扩展知识面,然而读研后,这个爱好就被烦杂的事务湮没了,但是今天我却被这个看上去颇有趣的讲座引起了重温旧梦的兴致演讲者是个当红作家,他的大名我在书店看到过许多次,主题是“语言”:“语言这个东西,全世界都是有共性的,”台上的作家兴致极高,台下的人也听得津津有味,“举这样一个例子,我们都知道,妈妈这个词,在很多语言中发音,都是相近的,无论是中文的妈妈,还是英文的mum,其实,不光是母亲的称谓是如此,父亲的也一样,在法文中,父亲的口语就叫papa……”他走到讲台前,在黑板上写下大大的PaPa四个字母。
忽然,我头脑嗡的一声,下面的东西,一点都听不去。
papa,小小的林娜写的字,难道是父亲的意思?我该怎么理解呢?从林斗以及我所找到的资料知道,林量是林娜死的前天晚上自杀的,难道说,他的鬼魂带走了林娜?可是如果这样,林娜怎么会成为一个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的孤魂野鬼?
然而,如果和父亲无关,为什么小林娜死前还念念不忘papa两个字?我眼前又出现了电闪雷鸣中,老树下那茕茕的白色身影,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形……
他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呢?我脑海里忽然弹出这样一个问题,是啊,我以前的调查,始终停留在自杀这两个字上,但详情,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幸亏一个学生会的同学帮忙,我终于在学校档案馆里找到了当年的资料。“林量,男,生于1933年,法国巴黎大学化学系学士,1955年回国,任教F大化学系,64年文革中受迫害自杀身亡。”
“……死亡原因,隔离期间,趁看守人员中午吃饭之机,逃离至同楼实验室,制造实验药品爆炸。由死者遗物鉴定确定为林量本人。”黄昏的阳光从窗间射进来,形成一道昏黄的满是灰尘的光柱,光柱笼罩着档案上那小小发黄的照片,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在岁月的尘埃中微笑,我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