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三尺(8)

他缓缓转过身:“你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来不及了。”我说,“家里出了点意外,无论如何我得赶紧回去。”

“去求警察吧。”

“腿长在我身上。”

“没错。”段斌赞同道,“你说得很对。”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雾气忽然变浓了,映射在他的双瞳中,像是两点鬼火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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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雾格外浓。太阳落山不久,世界便失去了轮廓。

警察在楼下加装了两盏强光灯,灯光所及之处,雾气焦躁不安地翻滚,急于寻找一个突破口。从这个角度看,平台好像扣在一杯稀释的牛奶里。比起捉拿凶手,他们首先要确保不再发生命案。

按照他们的习惯,附近肯定安排了巡逻,但不会在楼内监视,昨夜就是例证。

为了保险,我特地等到凌晨两点才开始行动。

我拎着工具箱进入消防通道,有了上次的经验,我像是一只猫,麻利地在杂物的缝隙中穿梭,没有弄出任何动静。

站在那个红圈前,我把电筒放在身边,从箱子里取出一把工兵锹,抵住地面的裂缝,脚底使劲一踩,锹尖滑开,摩擦出一连窜火花。

比预计的坚硬得多,好在我有所预料,带了把镐头。

我抡圆镐头开始挖掘,古怪的碰撞声在停车场里回荡,夹杂着类似手指弹击骷髅的突突音。这坚定了我认为这个圆圈下是中空的信心。

挖了十几分钟,我累了,停手休息。地面出现了一个浅坑,坑底的水泥居然也是紫红色的,看来这个红圈并不仅仅是表面刷了涂料那么简单。

建筑师多少都会信奉风水之说。通常而言,打地基时要是挖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不会就地掩埋。他们恨不得把那些东西送得越远越好,生怕对自己造的楼房有不利的影响。除非遇到不能移动或者不敢移动的情况,才会这样解决。

我捡起水泥碎块搓了搓,红色的粉末沾染了掌心,是朱砂粉。古人有种说法:遇见悬梁自尽的人,向地下挖掘三尺,必见朱砂。每逢含恨而死的人入殓,往往会在棺材钉方放一粒朱砂,以求死者安心投胎。

他们在挖地基时到底发现了什么?

我能想到的,只有那个在此中邪坠楼的将军。他生前做事的风格简单粗暴,可是死后却留下了很多未解之谜。

比如他上司的神秘死亡。我几乎可以确信是他暗杀了上司,以求升官填缺。这两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多少猜出了一些。

书中记载那些人是暴毙,这两个字很有意味。古时的官员死亡而不对外宣布死因,仅有两种情况,一是恶疾,一是天谴。

赳赳武夫突染恶疾的可能性不大,何况还是接二连三。那么只剩下天谴的一种可能了。所谓天谴,大部分情况是雷击身亡,另外还有一种比较罕见的情况就是……

呜呜……

有人在哭?!

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我刚要回头,一股阴风直扑后脑勺。我下意识地侧身躲开,一声闷响,手电筒灭了。

呜呜……

哭声重新响起,幽灵般地在身边徘徊。我发现自己的双手散发出荧光,尽管很微弱,但在黑暗中异常显眼。

我笑了。

“我很高兴,你为这个乏味的过程增添了有趣的结尾。”我鼓掌道,“你好像算准了我会来,而且一定会挖掘这里。不过这些荧光剂是怎么回事?”

呜呜声越来越大,变得不再像哭声,而是凌厉的风声。

“臂力不错嘛,你要是早生一两千年,没准也会成为将军。”我缓步移动,“书上说那个将军擅使左右,我以为左右是指他的手下,现在我明白了,流星锤的别称也叫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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