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三尺(4)

昏黄的楼道灯在平台上映射出狭长的光芒,透过浓重的雾气,似乎有个人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到那个身穿绿雨衣的家伙,会不会是他?

楼道灯灭了,平台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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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发生的命案,傍晚便见了报。我翻阅着报纸,心中非常欣赏这种效率。

与上次那个女孩丧命的豆腐块新闻不同,编辑整整做出了两个整版的专题。除了介绍事件,还把近几年发生在本市的高楼坠物伤亡事件一一例举:譬如某购物中心玻璃幕的脱落,某写字楼空调外挂机的坠毁等等。

提到白云人家时,记者就没那么含蓄了,直接点了名。

这栋高楼的开发商已经倒闭,物业公司也早早撤退,没人去做危机公关。他们原本以为这栋坐山观海的公寓可以带来丰厚的利润,结果被大雾坏了事。

海边难免有雾,但谁都没想到这里的雾气在高楼竣工后会变得越来越浓。承诺的良好居住顿时化为泡影,只剩下一批炒房者捶胸顿足。

幸好附近还有几所大学。急于挽回损失的房东,寻找便宜房源的学生,二者一拍即合,于是理想中的高档公寓逐渐变成了学生宿舍

我的直觉没有失灵,昨天晚上被砸死的正是那个穿绿雨衣的人。他叫霍万年,和段斌一样都是理工学院的学生。还没来得及毕业便成了短命鬼,实在够讽刺。

我来到窗边。十几个警察引领两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围着平台进行测量,地面的血迹没有清理,距离那个女孩死亡的地点大约五六米,旁边一块碎裂的方砖格外刺眼。

霍万年也是死于坠落的方砖。没有比犯罪的味道更能使我亢奋的东西,同样,没有比无法解释原因更让警方尴尬的局面。

昨夜的雾很浓,监视摄像成了个摆设,没有拍下任何有价值的画面。

这桩委托很划算,我喜欢压力,它是我生存的动力。

挨门逐户走访的警察总算敲响了我的房门,他们在秦刚的屋子里停留了很久,作为尸体发现者,他享受这种待遇并不出奇。

我落落大方地拿出身份证,介绍自己是个求职兼观光的外地人。领头的警察仔细地检查后,盘问了几句,我回答得无懈可击。

身份证是真的,即便他们去调查也无所谓。我的经历很清白,连交通肇事都没有。

“在我们结束调查前,请你不要搬走。”临走前他们嘱咐道。

“没问题,我至少要住三个月。”我说。

警察离开后,我等了半个小时,然后去拜访秦刚。

他神色憔悴地开了门,见到我后并没有显得特别激动。

“我没有告诉警察昨晚段斌找你的事。”我直截了当地表明立场,“不过你昨晚一直没回来,我很担心。”

人在情绪高昂或者低落时,总是特别容易感动。秦刚也不例外,他抽动了几下鼻子,眼圈红了:“段斌认为我应该看到是谁扔下方砖砸死了那个女孩,他和几个朋友逼问了我很久。”

“这是非法拘禁,你可以告他。”

“算了。”他蔫头耷脑,“我打算事情结束后就搬走,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嗯……你昨晚留下的那本书我看了,很有趣。”

“段斌给我的,这些日子他总在我耳边念叨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人要凭良心说话。”秦刚暴躁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后来干脆拿那本书来吓唬我。他这个人很固执,我怎么解释他都不信。”

我猜对了,书页上的印章表明了它的来源。

“做贼心虚也可以使人变得偏执。”我意味深长地说。

他倏地抬起头:“你在怀疑段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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