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祠(3)

 

第二天醒来,张若楠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她起身跑向屋外,父亲正在洗漱,黄英娥做好早饭,正等着大家,一切毫无异常之处。张若楠盯着黄英娥的脸看了又看,又走到正屋门前看着门上的铜锁,摇了摇头,自己这是做梦了?

时间飞快,又过了几日,吃过早饭,黄英娥出去买菜,张业建站在院中,闷闷不乐。张若楠忍不住问道:“你和黄阿姨吵架了?”张业建摇头道:“没有,不是她的事儿。你有没有觉得咱家院子不一样了?”张若楠朝四周看了看:“没有啊,和原来一样。”张业建深深皱着眉头:“不对,感觉不一样了,变的脏了,好像蒙了一层灰。对,变脏了。”他猛地冲进厨房,提了一桶水出来,用布擦拭窗棂、朱门和柱子,他神情紧张,额头上大汗冒出:“快要祭祀了,一定要擦干净,不能给祖先丢脸。”他动作越来越快,脸红气喘,口里不停重复:“明天就是中元节了,不能丢脸,不能丢脸。”张若楠看的骇然,默默退回自己房间。

祭祀的打扫,张若楠从来不插手,从前她提出帮忙打扫正屋,被父亲骂过。祭祀仪式的繁琐和对女性的排斥,让她对这项活动产生了深深的厌恶。除了出去吃饭,她就一直躲在房里看小说。

转天晚上,夜深人静,张若楠看小说到很晚,她放下书,揉了揉眼睛,打算睡觉。她无意中看到正屋大厅灯火通明,一个人影正伏在地板上卖力擦拭。她叹了口气走出房间,站在正屋门外,父亲大汗淋漓跪在地上,口中喊道:“完了,污染了,都完了。”张业建看到她走来,指着靠门的地板叫道:“你看,是谁这么坏,在木板上画了这些?”

张若楠走近几步,借着灯光看到木板上出现了一个个椭圆形的木材疤痕,张业建用力擦拭了几下,疤痕消失不见,过了一会竟又慢慢浮现,有的疤痕是黑色圆形,有的疤痕像人嘴唇一样的扁长形。张若楠愣了一会儿,说:“也许是因为天气湿热,木材纹路起了变化吧。”“呵呵呵,”张业建仰头冷笑,指着天花板:“那你看那又是什么?”

张若楠抬头望去,天花板,石柱,墙上处处都是圆形或扁形的疤痕,而且逐渐增多,张若楠惊呼一声,那些黑色圆疤骨碌碌活动起来,像眼睛一样盯着她。扁形疤痕增大裂开,露出牙齿和舌头,七嘴八舌发出人声:“你们都进来呀。”张业建扔掉抹布,想往外跑,地面忽然像波浪一样起伏不定,把父女二人一起卷进正屋。

3

屋里凭空起了一阵黑雾,变的阴森惨淡,冰冷彻骨,地面,墙壁,石柱都像泥巴一样开始变形扭曲,密密麻麻的眼睛和嘴唇浮现在屋里各种物体的表面,地面变得如同泥淖一般,父女二人如同被卷进了一个漩涡,腰部以下都陷入了地里面,他们二人被扭曲的地面拖着冲向最里面那间屋子,任凭两人挣扎呼号,都是无济于事。

地上的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二人,有的眼球露出惊喜的神色,有的则是恨意十足,无数张嘴唇叽叽喳喳,张若楠在惊慌失措中,隐隐约约听到它们说:“我们又要见到那三位大人了!”

忙乱中,张若楠紧紧抓着父亲胳膊,简直怀疑自己再一次进入了梦境。两人被卷进里间,房间里绿火莹莹,案桌上的香炉红烛祭品统统被人扫到地上,摔的粉碎,黄英娥赤身裸体,浑身血污,靠在中间神像怀中,正在开心大笑。

张业建又惊又怒,挣扎着直起腰来喊道:“你怎么这幅模样、成何体统!……是谁让你进来的……”一张嘴巴从他身前凭空飞起,下面还粘连着黏黏泥浆状的东西,从地上升到一人高,嘴唇下的泥浆状东西不断蠕动,变出一张人脸,然后出现躯干、四肢,最后变成一个老太婆,身上衣衫褴褛,头上一个伤口深可见骨,张业建吓得后退一步,重新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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