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祠(2)

天色已晚,黄英娥起身告辞,她随口问道:“我看这祠堂这么大,十几间屋子,就住了您一家三口吗?”张业建略显尴尬,说道:“就我和女儿在这里住,我前妻很早就扔下我们两人走了。”黄英娥连连道歉,她犹豫一会儿,说:“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您能否答应?”张建业说:“您真客气,直说就是。”黄英娥说:“我在大学的毕业论文就是古建筑研究,当时条件所限,没法好好实地研究。您家这个祠堂,从选址造型、风水环境到门坪巷房墙的规划都很独特,建筑法式型制和雕塑油画漆饰也很少见,我希望能有机会研究一下这个古宅院,能否在您这里借住一两个月呢?房租的话我不会少给的。”张业建犹豫了一下:“我先考虑考虑吧。”“当然可以。”黄英娥嫣然一笑,留下手机号,道别离去。

晚上临睡前,张若楠来到父亲房间,问:“你要让黄阿姨到这里住吗?”张业建头也没抬:“我刚才和她打过电话了,答应她先来住一阵。两个月后就中元节了,要准备祭祀,还要修修房子,有些地方漏雨了。我给单位请了一个月的假在家,安全方面你不用担心。”张若楠过了一会才说:“爸,你这不会是想给我找个后妈吧?”张业建抬起头,神情有点狼狈:“你胡说什么呢?”张若楠转身离去:“我不是小孩了,什么都懂。”张业建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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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黄英娥带着两个大旅行箱搬了进来,张业建把她安排在东边厢房。黄英娥进去,见房间窗明几净,床上被褥雪白崭新,十分满意。张业建叮嘱她不能进入正屋,黄英娥一口答应。黄英娥安顿收拾好已是中午,她下到厨房,自告奋勇做了四菜一汤,焖了一锅米饭,父女二人吃的津津有味。从此以后黄英娥就包了做饭的任务,她厨艺极好,南北菜系俱是精通,每天做饭都不重样,吃的张业建赞不绝口。一开始张若楠对她的到来还心怀抵触,吃了几顿后也无话可说。每天不做饭的时候,黄英娥会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拍照或速写,要么就是在本子上做些笔记。一次张若楠好奇地凑过去,看她写的文字清新俊雅,还是繁体字,就问:“你怎么不写简体,这样多麻烦呀。”黄英娥笑笑:“从小练毛笔字习惯了,就写成繁体啦。”

一个多月接触下来,张若楠觉得黄英娥性格温婉,勤快贤惠,心想如果她能给自己当后妈倒也不错,转念一想自己父亲相貌平平,只是个普通公务员,财产只有祖传破旧宅院一个,还是在乡下,不一定能高攀的上人家。没想到一天晚上,父亲找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自己开始和黄英娥交往,希望她能理解。张若楠大感意外,心里有点五味陈杂,点头表示理解,她知道自己反对也没什么用处。

一天里,闷热无风,张若楠辗转反侧睡不着,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低低的歌声,她起身从窗户里望去,只见黄英娥坐在池塘边,双腿伸进水中摇摆,唱着一个自己从未听过的曲调,歌词古雅,别有韵味。依稀听的歌词如此:

“一别之后,两地相思,说的是三四月,却谁知是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般怨,千般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张若楠披上衣服,想出去找她说话。突然间注意到池塘里波浪涌动,水花一个接一个向岸边拍来。黄英娥缓缓站起,转身朝院内走去,月光下见她面容憔悴,脸上蒙着一层黑气,她踏过的土地不停翻滚,就好像池塘中的水波一样。黄英娥脚步轻盈,径直向正屋走去,没见她推门,正屋大门自行打开,黄英娥闪身而进。院中泥土翻滚如沸水,张若楠不明所以,想看个仔细,刚出房间,一阵狂风从地上卷起,院子尘土飞扬。张若楠觉得满嘴都是土腥味,再看地上,一切平静如常。张若楠心里好奇,咬咬牙跟进正屋,一路走到里间,她躲在帷幔后,探出头观望。一望之下大惊失色,只见一条绳子从房梁垂下,黄英娥赤身裸体,被绑的结结实实,吊在那根绳子上。她面朝那三个神像,口中喃喃低语,语气中充满怨恨。张若楠惊呼一声,跑上前来,想要救她下来。黄英娥听到动静,扭脸朝向她,满面鲜血,眼睛只剩下两个血窟窿。张若楠一见之下,浑身瘫软,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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