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寒(9)


   
  姚思成的耐心终于到了尽头:“没办法了,”他说道:“他不是一定要回来吗?他不是一定要呆在这个地方吗?那好吧,就让他一个儿呆在这里吧,我们走!” 
   
  “走?”皮皮绝望的揪住姚思成不肯松手:“我们去哪儿?” 
   
  “我们先出山,”姚思成咬牙切齿的道:“只要出了山,天大地大,随我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就不信他能一路跟着我们去南京!” 
   
  “南京?”十几个惊恐的日子以来,皮皮的眼睛里这还是第一次现出点神彩:“南京,穿绫罗绸缎,带我一起走吧。” 
   
  “那当然,”姚思成说道:“就是他一个人儿呆在这里吧,我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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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再也不理会王拉柱的尸体,自顾忙着收拾东西,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即没有阻止他们的意思,也看不出来他是不是赞同,他永远就是这个样子,一任身上的冰雪渐渐消融,却再也不肯对任何事情表达自己的意见了。 
   
  收拾好衣服干粮,姚思成挽着皮皮出了门,出门时他神情不安的回头看了看,还好,王拉柱的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他没有追出来。 
   
  十几天没有出门,外边的气候变得更加恶劣起来了,风雪漫天,小路上的积雪有一尺多厚,每走出一步,都没到膝盖处,再拨出来,几乎要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感觉上他们已经走出了好远好远,怎么也有个几里地了,可是回头看一看,却发现风雪之中,那座小木屋依然就在身后。 

   
  再咬着牙向前走,远处的景色变得晦涩起来,视线所及之处,是漫无际涯的茫茫白雾,起大烟泡了,这是介于雾气和霰之间的一种气候,仅仅在关东的原始森林中才能够见得到,空气中弥漫着数以亿计的雪晶颗粒,姚思成吃力的喘息着,把手遮在眉毛上向前看了看:“快走,前边有户人家,我们过去歇一歇。” 
   
  早已是筋疲力尽的皮皮勉强振作起来,一只戴着棉手套的手揪住姚思成,一步一踉跄的向前栽歪着,走着走着,姚思成突然站住了:“不对,这不是……这就是……我们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皮皮定睛一看,可不是,弥茫的大烟泡之中,她最熟悉的那间小木屋在风雪之中晃动着,晃动着,忽然之间,哗啦一声,厚厚的积雪压跨了这间结实的木屋,现在,他们最后的避难地没有了。皮皮心中一酸,一跤跌坐在雪地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嚎什么丧?你爹死了还是怎么的?”姚思成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他脑子比皮皮冷静的多,心里暗暗庆幸,多亏自己提前一步离开 了这间破屋子,否则的话,他现在肯定会被压死在里边了,王拉柱的那具尸体,不知道还有没有再从这间倒塌了的木屋底下爬出来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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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拉起皮皮:“走,快点走,再坐在这里你就会跟王拉柱一样,被冻成冰块的!”皮皮哭闹着,两腿在地上胡乱踢着,说什么也不起来,这时候姚思成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在叫着他的名字:“姚思成?” 
   
  姚思成回头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困惑的回过头来,心想,我一定是累得糊涂了,这个鬼地方,哪里有个人影?怎么会有人叫我的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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