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吊人(15)
我就这样住下来了。
林凯这些天一直没有生意,照他的说法,是小区太臭客人不肯来。
“可是也没人打电话预约呀。”我傻傻地提醒。他白我一眼: “这时候别惹我。”
我成了林凯唯一的病人,照他开的方子每天服药治疗,身体状况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很精神,坏的时候耳鸣终夜,怪异的声音片段在脑海里掠过来掠过去。我只好要林凯开安眠药给我吃。
林凯每隔两三天就要去一趟超市补充物资,我则是再也没有出过门。自从我住进来以后,再也没有看到小指杀手犯案的消息。
说实话这个消息并不能让我轻松些,虽然我每天极力在林凯面前表现轻松。每天夜里我依旧辗转难眠,空气净化器每夜嗡嗡响着,但我仍然不能习惯房里的气味。这夜朦胧间,眼前忽然光影乱晃,害我一阵刺痛,睁开眼睛就看到穿格子外套的朴允浩站在我床头,冷冷的瞳仁盯着我看。
我坐起来: “你要干什么?”
他幽幽地说: “你这么久不回家,我担心你想小黑,就给你送过来了。” 他扬手掷过来一个东西,湿乎乎滑腻腻地直钻进我衣裳里,我惊叫着跳到地上,黑色金鱼从我裤角里甩出来,硬梆梆地在地上滚了几滚,不动了。
我惊恐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悠悠说: “小黑送到了,我走了。”灯又闪了一下,瞬间他像烟一样消失了。
我在原地呆立了一会,跑出去推开林凯的房门,林凯吓了一跳,坐了起来: “你干吗?”我什么也不说,只扑过去紧紧抱住他,把头埋在他怀里。他一开始不知所措,后来也抱住了我,轻轻抚摸我的头发。
“他又来了。他杀了、杀了小黑。”我抽泣道。
他起身去了我的房间,隔一会又回来了: “房间里没看见金鱼。唉,你人一直在这里,怎么可能去杀小黑。”话音落下,我们都怔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在话语中拿掉了朴允浩这个缓冲。我直愣愣地看着他。“没事,我在这里。”他轻抚我的头发,柔声安慰。
我们搂抱着躺在黑暗里,把脸埋在对方的头发中。渐渐的,他的身体开始发热。他拨开我的头发,吻我的耳垂,脸颊,眼睛,然后是嘴唇。我闭着眼,身体一时灼烫一时冰冷,他的吻有海盐的味道。我脑海中却如同过电般闪现朴允浩的脸,阴沉的气息笼罩下来。我睁开眼,用力推开了林凯。我会害死他。
“怎么了?”他很是茫然。
“我怕。”我望着他, “最后留下的是他,不是你。”
他笑了,如同往常一样好看: “等我把你治好了,他就会永远离开我们了。”
林凯又出门去了。
我一个人坐在摇椅上。一个人的屋子分外幽静,光线虚弱,暗影深重。窗帘的纹路像一条条扭曲的蛇。厨房的水龙头坏了,水一滴一滴落在水槽里,嗒嗒嗒嗒,好像弹在我的耳鼓上,永远也停不下来。等我觉得掌握滴水的节奏了,它又叭嗒叭嗒淌下一连串。
门被敲响了。不会是林凯,他有钥匙。
我起身开门,铁门外站着一个老太太。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垃圾袋。老太太看见我就说: “现在没有物业,你们就不要把垃圾丢在楼道垃圾筒里了。以前都是楼下王家的人看见了替你们一道丢掉,现在他们家也搬走了,我家也要搬了,你们要自己去丢垃圾了。”
垃圾山都堆到二楼了,他们还讲究这个。我说好的,就要打开铁门,扭了两下也打不开,铁门被反锁了。老太太眼看垃圾袋塞不进来,就将它放在门边。叮嘱道: “等那个小伙子回来叫他不要忘了自己去丢啊。”跟着绽出笑脸,说道, “姑娘,你还记得我吗?那天你在一楼,我提醒你不要坐右边电梯的,后来被吓着了吧。”我想起来了,那个说电梯会跳的老太太,她要是还抱着狗,我就能认出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