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六惊魂记(2)

“起来,起来,还在这里躺尸。”

“老子不在这里躺尸,还能去做事撒。”王小六有些怒气。他听说,对这些牛鬼蛇神一定不能客气,要不将来吃亏大大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些亘古不变的道理,王小六记得烂熟。

“你娘的个屁,还敢跟老子顶嘴。”只见那高个的家伙一根长鞭向他抽来。王小六眼疾手快,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那根褐色的长鞭。

“要干嘛?阴间没有王法?”王小六大声吼斥。太阳穴上的青筋一瞬间就爆了出来,声调也盖过那小鬼几分。

那高个子小鬼似乎有些预料不到,想不到这狗日的还火气这么大。一根长鞭就这样僵持着。差不多有个十来秒,那矮个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原来是王先生。”王小六听到这声音有些熟悉。寻思道:是不是遇到了故人?

“王先生不记得偶吧?那一年偶还找你看过病。拉痢拉得要死,王先生叫偶找几棵痢症草。想不到神啊,高人!高人!”那厮一口一口个“偶”,王小六实在听不出是哪里口音。不过,还是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王小六松了手中长鞭,也向他哈哈笑着。这笑有些暧昧。听到矮个子这样说,那高个子也柔和了很多。说:“王先生,我们是当差的。他是牛头,我是马面。按照惯例,王先生要和我们去走一趟。例行例行公事,还请王先生多担待。”

“啊,是牛头、马面兄弟。”王小六的脑壳正高速地飞转。不论怎么说,遇到熟人好办事。马上转了口风,很是和颜悦色。但一直记不起那牛头是何方神圣。

“王先生初来咋到,有些规矩可能还不清楚,”牛头兄弟接着马面的话说:“以前,对阳间来的一律先打五十大板,打得皮开肉绽,这叫破孽;然后丢在沸水中浸泡两个时辰,这叫洗昧;最后放到炉火中锤炼半个时辰,这叫去贪;整个下来就叫去痴。痴一去,生趣和死趣全无。”话还没说完,王小六听得心惊肉颤。王小六最怕疼痛,连打针就怕。那年得了阑尾炎,死活就是不做手术,抱着张真人的大黄牡丹皮汤,喝的个昏天雾地。最后穿孔了,腹膜炎了,还是老妇人暗中下了几粒安眠药抬到手术床的。后来虽然命保住了,一个大疤痕遗留终身。所以话没听完,连忙从内裤中抽出一把毛票,说:

“兄弟,通融一下。我一生没做个坏事,全是治病救人的,这个牛头很清楚。我那屋子里的锦旗、镜框就是最好的明证。”

“做没做坏事阎王爷的黄卷上记的很清楚。不过先生是明白人,我们是职责所在,先生千万不要为难。”

王小六有些后悔了,刚才实在太硬气。又拉着牛头的干枯的手说:“这回牛兄弟一定要帮忙,看在老故人的份上。”他不说曾经救过命,那个字眼有些刺耳。他想起了那些年,拉痢的人找上来,每每先开一些药,如果不效,再告诉人家去扯那个痢症草。这丫说不定也是那样。说着,又再抽出一些毛票,塞进他的怀中。

“啊,啊,”牛头仿佛有些为难,看着王小六递来的一把毛票,说:“先生太客气了。我再想想。”

王小六看到牛头接过了毛票,知道有着落了。这年头,人间、地狱其实一样。

牛头和马面在外面商量了一小阵,走了进来,对王小六说:“看在先生救命的份上,我和马面兄弟等下到处通融通融。不过先生切记,如果还想能记起尘世,等下过奈河桥时一定要放精明点,孟婆汤千万不能入口。”

王小六连忙鸡啄米似的点头,“那是当然。”不待说完,和牛头马面一起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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