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村鬼船(3)

还没说完,她鞋跟一扭,人就冲蓝宣倒了下去。他急忙扶住,被撞得靠在了树上:“你当心些!”

“灯,灯!”她手里的玻璃瓦顶灯也跟着乱晃,光影凌乱,烛火一下子微弱下去,“帮我护住灯呀!你笨死了!”

蓝宣一手扶着她,另一只手局促地去扶住玻璃灯笼,哪只手都不敢用力。女人柔软的皮肉在缎面下陷进了他清心寡欲的手里,暖,烧灼了。

那灯火眨眼便灭了。玻璃灯笼从他们的手上滑落,哗啦碎了满地。

她浑身一颤,拽紧了道袍袖角:“我就说我不想来的!”

“没事,董家在哪一头?我带你走。”

“我哪分得清呀?好像在……在东边?”

他看了眼晦暗的月色,扶着她慢慢向前走,小心不去踩到碎玻璃。就在这时,女人突然尖叫了起来,惊恐地瞪着身侧原本应该是黑暗的所在。

“鬼!有鬼!”

黑暗中,一簇幽暗的浮火缓缓从地上腾上半空,泛着冰冷蓝光。她死死抱住他,失声大喊。蓝宣被她喊得耳朵嗡嗡作响,就像白天那个男人的笑声。浮火一簇接着一簇腾起,在风里转眼消散。

村里的狗此起彼伏叫了起来,可却没有一个人出来。鬼船的事闹得人心惶惶,无人敢在半夜里出来看个究竟。蓝宣只好将吓得几近虚脱的女人拉起来,半拖半扶,向东边走去。大概走了有两刻,才见到前面有处悬着灯笼的大门。门口站着两个扛着枪的士兵,见到他们狼狈不堪地走过来时,立刻拔出枪对准了蓝宣。

“干什么的?!”

话音刚落,从蓝宣怀里伸出来一只雪白细腻的手,握住了面前的枪管,狠狠挡向旁边。那张哭得脂融粉化的脸看上去有些凄厉,不过在灯火下,烫卷整齐的短发被冷汗打得一缕一缕贴在脸上,眼神明亮好看得让人心动。

“干你老娘的!快给你奶奶开门!”她抬脚踹中了小兵的裤裆,高跟鞋只剩下一只了,还有一只在刚才不知落在了哪,“再去把我的鞋找回来!我最喜欢的青花缎面!”

那小兵急急忙忙捂着裤裆,转身跳去开门。蓝宣听见他喊,三姨太带那个道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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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姨太叫婉儿,蓝宣听董司令这样叫她。她蹬着一只高跟鞋,残妆斑驳的样子未免有些可爱。

“我这婆娘有点疯。”董司令看她怒气冲冲地走回自己院子,眼睛盯着她的屁股,又转回了蓝宣脸上,“你也喜欢她吧?”

蓝宣面无表情看着他。

“行了行了,明天天估计不错,要是好天,就把船拉村中间,道长去做个道场。给那群乡巴佬看看,别老怕这个怕那个的!”他闷干一碗酒,把酒碗往蓝宣面前一推,“等这事成了,哥哥顺利把场子铺进上海滩了,少不了你的……”

“贫道不喝酒。”

“不喝酒那就喝咖啡呀!来人啊,给道长做烤麸水!”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肉油香气,满桌酒菜腾着热气。门外来了两个家丁,抬着个用红布罩着的东西进来了。看起来董司令特别以这玩意为豪,亲自去掀了红布,底下是个黑漆漆的东西,铁和木头做的,有个漏斗似的脑袋。就见后面还有个人捧着个金碗进来,里面放着一粒粒深棕色的豆子。

“道长,见识过吗?洋鬼子的玩意儿,叫烤麸豆。”他拿起一颗豆子闻了闻,“几个婆娘喜欢喝,说什么上海小姐都喝的,有次老子尝了一口,操,比喝药还……”

话说到这,又被一阵开门声打断了。董司令刹那间变了脸色,整张脸变得铁青,青筋暴跳,一言不发抄起手边的枪对着那门上的彩烧玻璃就是两枪,玻璃碎得稀里哗啦,炸出一大团血花。蓝宣也被这一幕惊得背后一凉,双手拽着膝头道袍,不免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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