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楼弦乐未亡人
“这是哪儿?”
吴承修用低得只有自己依稀可闻的声音低语着,却尽数被这漆黑的夜色吞噬,一片树叶被风吹打在脸上,所过他的眼角,火辣辣刺痛感使他眼角流下泪来。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眼前渐露曙色,他此刻深深懊悔着自己不该贪图一时光阴抄了小路。
吴承修正思忖间,忽然用模糊的左眼瞥见一团火红在远处荒丘闪过,顿时觉得背脊发凉,环顾四周发现除了一片荒坟和几处枯树外别无他物。
此时不远处一座更高的荒丘背后,突然传来数声怪啸。
吴承修双手摩擦着双肩,感到深夜寒风瑟瑟,正一正胆色,叹声道:“空山无人夜色寒,鬼群乱啸西风酸。”
盼着翻过这座山丘可以见到一两户人家,哪怕是一座破庙,避避风寒也好。
不多时翻过山丘,此刻流泪的左眼已经全好,却刚好见到眼前不远处竟似凭空冒出一座残破的古楼来。
自残楼之上透过栏杆,依稀可辨闻管弦之声,吴承修紧走两步,不由得被这弦乐之声痴迷。
“自守空楼敛恨眉,形同春后牡丹枝。
舍人不会人深意,讶道泉台不去随。”
吴承修耳边听着,脚下不由自主向前缓行,突然楼中“铮”的一声弦断,同时惊醒了梦中人。
“敢问何人在外面?”
吴承修突然脸红,干咳两声含糊道:“额,在下淮安吴承修,是赶考迷路的书生,夜深慌不择路迷失在此,听到这荒野中的管弦之声吸引来到此地,不料惊扰了夫人,望恕罪!”
楼上突然寂静半晌,忽听楼上由远及近传来脚步之声,不一会儿,门缝中窥见光亮,“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吴承修急忙后退一步,躬下身子不敢睁眼看来人,却偷眼瞧着前方,瞧见一个丫鬟装束的,打着灯笼站立门前,“格格”笑了两声。
“公子,我家夫人有情!”
说着,丫鬟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吴承修犹豫片刻便进得楼来,顿觉在外面瞧着楼外残破,但里面却不失华丽,又觉得外面的寒风丝毫进不来房中。
吴承修正在观察,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公子,我家夫人在楼上等候。”
吴承修听罢,心中多了一丝好奇,便顺势上楼,却见楼上遍布薄纱,当中隔着一排珍珠玉帘,帘珑无风自动,清脆的声音伴着房中四角的檀香,再见这珠帘背后的美人倩影,一时间令人心驰神往。
吴承修站在帘外,那夫人坐在帘内,二人隔着珠帘相对无言。
身后突然传来丫鬟上楼的声音,回头瞧见那小丫鬟提着灯笼脚步轻快的跑上楼,从吴承修身旁走过,掀起珠帘,露出那抚琴的美人,又匆匆跪坐在琴旁更换琴弦。
“公子方才在楼外讲话,妾身不曾听真,还望公子细细道来。”
女子不理丫鬟,悠悠然对吴承修诉说着,承修便再叙述了遍家门,复又问女子的来历。
女子闻听吴承修是淮安人,面带喜色道:“奴家本也是祖籍淮安,后嫁与南阳守帅张藏剑,不料命薄如纸,新嫁两年官人便往生,空留下这座亡夫生前置办的残楼,还有我这情同姐妹的丫鬟陪着未亡人。”
“原来是张夫人,失敬!”
张夫人还礼,向身畔的丫鬟吩咐道:“春儿,时辰不早,你且现行退下吧,没有吩咐不要上来打扰,我要与吴公子,叙叙家乡的风情。”
丫鬟称是退下,房中只剩下张夫人和吴承修两人相对而坐。
“吴公子大可近前讲话,这荒村别野,自不必顾全旁人。”
吴承修虽然不敢造次,但见这虽是未亡人,却也是芳华未老、风韵犹存,这一半的魅惑,使他不由得乖乖顺从,几步上前,坐在张夫人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