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窨子中的惊悚事

你相信世上有鬼,人能活见鬼吗?不信?曾家住东北棋盘镇的陆四就活生生地撞见过。

陆四撞鬼这档子事,大约发生在二十多年前。那时,他好赌成性,天天撺掇一帮闲散赌客往田间窝棚里一扎,直赌得天昏地暗。老话说,十赌九输,陆四也不例外。没几年,原本还算宽绰的小家就被他折腾得只剩下了四面破墙,连窗框门板都叫人拆去抵了赌债。这天后半,他又输得精光,骂骂咧咧往家走,前脚刚拐进所住的曲曲弯弯的棋盘巷,就瞄见前方不远处有个黑影。

那黑影鬼鬼祟祟探头探脑,走得很小心,看样子是怕惊动了街坊四邻。陆四溜墙根紧追几步,很快认出了对方。

是住在隔壁的酒鬼兼老光棍冯老六。这家伙,平素见了酒比见了爹都亲,整日灌得醉眼马哈东摇西晃。但让陆四心生纳闷的是,今晚,他居然没喝迷瞪,走路没闪脚。

民间古来就有这样一种说法:一更人,二更锣,三更鬼,四更贼,他这时候出来转悠,非鬼即贼啊。我得盯紧点,陆四心下嘀咕着。忙猫腰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巷口,冯老六站住了。扭头四望,见周遭没人,一个箭步就奔到了一扇窗户下。

嘿,这冯老六还真是胆肥,竟敢敲唐翠花的后窗!陆四暗暗咋舌。要知道,唐翠花的男人是个包工头,绰号陈炮仗,长得五大三粗,兜里也有钱,在棋盘镇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记得前年夏天,唐翠花穿得少了点,扭臀摆胯地从巷子里走,陆四被撩得心痒,直勾勾多瞅了两眼。哪成想,陈炮仗噌地冲来,先将几张钞票扔到他脸上,哼声“我揍你一百块钱的”,随之巴掌撇子一起上,嘁里喀喳,差点儿打掉他的门牙。从那以后,只要瞥见唐翠花,陆四就觉得牙疼,赶紧耷拉脑袋。

“吱呀”,窗子开了。只见唐翠花伸出头,低声骂道:“你瞎敲啥?作死啊?”

“我知道炮仗去工地了,没在家。”冯老六边说边欠脚,“翠花,让我瞧一眼大宝呗。听说他生病了,可把我急够呛。”

“闭上你的臭嘴,快走。”唐翠花硬邦邦回道,“我再警告你一回,大宝和你没关系!”

没错,大伙都知道,大宝是唐翠花和陈炮仗的儿子。再者,冯老六长得其貌不扬,小鼻子小眼,嘴巴还有点歪,唐翠花却是镇上百里挑一的美人坯子,就算月老喝昏了头,也不会把他俩往一块儿扯。可陆四分明听到,冯老六咕哝了句“有没有关系,我心里有数”,接着掏出一把钱塞给唐翠花,叮嘱她给大宝买点好吃的后,才掉头隐进了黑黢黢的墙角。这说明啥?说明他们有猫腻!机会来了!心念及此,陆四抄近道,冷不丁蹿到了冯老六面前。

“谁?”冯老六吓得浑身一哆嗦,定住了。

陆四咧嘴一乐,几乎贴上了冯老六的脸:“六哥,你和唐翠花给陈炮仗戴了绿帽子,对吧?”不等冯老六答话,陆四又咄咄进逼:“千万别抵赖,孩子也是你俩的。如果我告诉陈炮仗,你觉得你吃饭的家什还能在肩膀上站着吗?”

冯老六怕了,胆突突地问:“你想干啥?”

“废话,这还用问吗?”陆四甚是得意,冲冯老六撮了撮手指头。

当夜,陆四带上冯老六给的一百元钱,乐颠颠重返赌场。可他的手气简直背到了家,不大的工夫便又输得分文不剩。天色蒙蒙亮,他回了家。闩上门,双手往墙头上一搭,人便跳进了冯老六家的院子。明摆着,讹钱来了。冯老六倒也识相,翻箱倒柜找出了二百块。

“陆四,这可是我最后一点家底了。乡里乡亲的住着,你别逼人太甚,把事做绝了。”冯老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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