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火的老太太

在我家的对面楼顶层,住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胖老太婆。她的相貌好赖我暂时是无法评价的,还是等到我七十来岁的时候再说吧。不过有一点就是,她几乎所有的皱纹都是从她的眼角处延伸出来的,所以这就使得她的双眼特别的醒目,哪怕你视力不佳,只要远远地望见她,就会立即先感受到她那灼人的怪异目光。她好像也没什么亲人和朋友,也没见过跟谁说过话,她总是孤身一人。不过有熟悉她的邻居说过,似乎她曾经有个儿子,在外地念书,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病死了。而她也有个丈夫,可是看样子,也是在某个时期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消失的平淡而又突兀。据说她曾亲手火化了丈夫和儿子的身体,不过我们认为不太可信,她又不在火葬场上班,甚至都没有工作,根本就没这个权限。而她是这一带最令人讨厌的居民。她非常喜欢抽烟,而且专用老式的火柴点,点燃之后她却并无熄灭的意思,而是把火柴往行人身上扔掷,最后嘴里的烟头也是如此处理。好在她因为年龄的限制动作缓慢,大部分的人都能够及时地避开,这才没造成什么损害,不过因为这种习惯使她非常的出名,看到她的人总是说:“‘纵火老太婆’来啦!”而大伙看她也是一把年纪,说不定连日本鬼子都见过,饱经沧桑而又孤苦伶仃,所以也就暗暗隐忍。我家的楼房靠着一座小山。虽然我们是城里人,但总是喜欢自己拾掇个菜园子,亲手种一些西红柿、黄瓜、茄子之类的蔬菜,这样既锻炼身体又比去集市上买省钱。后来这成了居民区里面的小风俗,人们种菜都其乐融融。可是过了些日子,大家都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人在不停地偷园子里的菜,不仅如此,还踏坏了很多刚种下去的菜苗。而且从那留下的脚印大家就都能猜得出那是谁,只是不好意思去说。谁知那老太婆变本加厉,几乎把我家刚种下的西红柿全都摘走了。而她那种毫不掩饰自己恶行的习惯尤其令人讨厌,正如她放火时一样,非但不逃跑,反而还总是在一旁尖声嘲笑。有一次她被我当场逮住,不仅脸上丝毫没有羞愧之意,反而还阴邪地冲我笑,然后冷不防抱起一只瓜就跑,我气不过就去追她——她当然跑得没我快,但她突然转身,狠狠地把瓜向我砸去。我距她挺近,惊慌失措地闪开,这才没有被击中,否则说不定就会被打伤。我怒不可遏,她却像鸭子一样“嘠——嘠——嘠”地长笑起来,而且又划了根火柴掷向我,我唯一佩服她的就是她划火柴的速度,看来是经常练习。这里是山区,火很快将一簇草烧了起来。我急着去扑火,也没什么工夫管她。她知道我腾不出空闲,竟然索性大大方方地返回我们菜园,又抱走了那两只瓜,以弥补适才的亏损。然后她从我面前很从容地走过,当然,没忘记发出那种独有的乌鸦式笑声。从此我就更加憎恶这个老怪物。而对于住在她对面的邻居,她也是不放过。她的对门就是我的同班同学,他们一家都喜欢吃老式的烧炭火锅。而城市里基本上都是电火锅,即使有买那种旧锅,也没有那种相配套的特制炭。后来,同学的父亲很辛苦地买到一些,于是就堆放在顶楼,第二天早晨一看居然一根都不剩。他们一家正奇怪之际,楼下突然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尖叫,打开窗一瞧,原来是那个老太婆正满嘴喷涎地向楼下掷那些粗大的木炭,木炭被点燃了,楼下的行人们乱哄哄地四散奔逃。我同学的父亲极为气愤,有些个行人态度也很强硬,于是报了警。老太婆在派出所呆了一天,她的年龄占了相当大的便宜,不要说拷打,连骂也没挨一句。她一回来就在楼上大声咒骂,并错字连篇地用炭石在我同学家的防盗门上乱涂乱画了很多恶毒诅咒之类的字符,还用钉子打了很多写满粗红字的恐吓纸张,最离谱的是,她竟在门口屙了一泡屎,臭气熏天。我的同学还进了医院,并非是因为精神受到创伤,而是那老太婆在他家门口摆放的运动鞋里放了钉子,将她的脚扎伤至骨。从那时起他就再也没有来上过学,而且他们全家都搬走了,至于搬去哪儿了,我想,只要那个老太婆不知道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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