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夜路鬼故事集

怕走

我天生胆小,怕走夜路。只身走在夜路上,常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似的。壮着胆子回头看看吧,啥也没有。

这天中午,老家来电话,说母亲病了,让我抽空回去一趟。下午忙着上了些货,便把店扔给了妻子,我坐了最后一趟班车回了老家。

临行前,妻子跟我说,回家顺便找你那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表兄,把借咱那两百块钱要回来。眼瞅着都快三年了,这黑不提白不提的,算咋回事啊。

说起我这个表兄呀,还真是不沾一点儿亲戚边,村里人管这叫“老爷庙”上论的亲戚。

他家姓钱,取名有。

好名配好姓,理应富贵一生。钱有嘛,“钱”有了,还愁没有好日子过?可钱有的日子却一直紧巴巴的。话又说回来,一个土里刨食的庄稼人,叫啥名也不见得好使。同样是十月怀胎,可有人出生在洋楼里的“席梦思”上,或大医院的产房里,一降生就有穿白大褂的“天使”伺候着,张嘴就吃“皇粮”,就算是下岗也还有个最低生活保障呢。可庄稼人呢,管出生都不敢叫出生,叫“落草”,就像一个瓜蛋子落在了茅屋土炕的谷草上,“嘎啦”一声就注册了一个地球修理工,这就是命。啥人有啥命,再好强的人,也争不过命。

钱有是个好强的人,宁肯身子受苦,不愿脸上受热的红脸汉子。大前年,他领着媳妇来县城看病,让钱别了“象眼”,来我家借钱。一个“借”字没出口,早把脸憋了个通红。等他借了两百块钱往外走时,还不住地重复说,等完了秋就把钱送来。以至不留神让门槛子给绊了脚,一下趴在了阶石台上,嘴里还在说呢,等完了秋就把钱送来。可至今都完了两个秋啦,钱也没送来,且连个话都没有。为这事,妻子没少抱怨我。

夜路走多了,早晚会遇见鬼

班车只通到乡里,离老家还有七八里的山路要走。我出身农家,在山里长大,走路倒不犯愁,只是这时天已黑了,孤身一人走夜路,心里有点发虚。按说,我已是出了四十奔五十的人啦,早过了“不惑”,眼瞅着快“知天命”了,可偏就改不掉疑神疑鬼的怪毛病。走着走着,就觉得被什么东西跟上了。你快走,它就紧追;你慢行,它也忙随⋯⋯我只好停下来,先稳稳神。可身后的脚步声却步步逼近,我本能地回了头,咋唬着喊了一声:“谁。”

脚步声立时止住了。借着疏淡的星光,我看到了一张模模糊糊的脸。模糊脸叫了一声表弟,我的心里扑通一下落实了。细看了看,认出是钱有,便忙叫了声表兄。

钱有说他是专程在这里等我还钱的。说话的空,钱有来到跟前,把钱递了过来。我稍做推辞,他又急扯白脸地把钱塞进了我的衣兜。嘴里不住地说:“都快三年了,再不还就忒不像话了。原说完秋就送去的,不想出了点变故给耽误了。后又想去,又不便登门。这回总算了了这桩心事。”

我又说了些“不急”、“忙啥”之类的客套话,便和钱有搭伴而行。两个人边走边唠家常,倍觉亲切。

月亮上来了,洒了一地的清霜。七八里的山路,不知不觉中就走过了大半。远处的几点灯火里,传来了一两声狗叫。一下提醒我,已经到了离家不过三里之遥的上吊岭了。

上吊岭,是个被人忌讳的凶地方。

岭上有棵歪脖子树,树上吊死过人。不过这都是早年间的事了,或是受气的媳妇受够了气,或是让生活挤对得没了出路的汉子,便来这里寻短见。一根麻绳往这歪脖子树上一搭,也不知吊去了多少孤魂野鬼。如今,媳妇们早没受气一说了,庄稼汉的日子也越来越好过,人们活还活不够呢,谁还会闲着没事去寻死上吊啊。可“上吊岭”这名字却一直沿袭了下来。至于岭上的那棵歪脖子树,在“文革”时也曾有人想以“四旧”之名破除之,不料一经斧锯沾身,就有血样的东西流出,只好作罢。也正因如此,时至如今,人们仍觉这里阴气太重。夜晚途经此处,心里总感到发毛。

  • 3页
  • 上一页
  • 1
  • 2
  • 3
  • 下一页
  • 您可能还会对下面的文章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