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夜路鬼故事集(2)

好在今晚是明月当头,又有钱有做伴,我的心里还算踏实。

快到那棵歪脖子树下时,我有意放慢了脚步,等身后的钱有跟上来。不想钱有尚未到我身边,歪脖子树下突然冒出了一顶高高的纸帽子,纸帽子下面是一张灰白的大脸,脸上的眉眼鼻子模糊不清,却张了血盆大口,口吐血红的长舌头直抵胸前——鬼!我本能地感到是遇上鬼了!

一阵山风吹过,我不由打了个冷战。接着就听到了颤巍巍的话声:“过路的听着,我是 钱⋯⋯有。想活命,就留下身上的钱财⋯⋯”

说话声断断续续,底气不足,宛若游丝,却声声侵入骨髓,让我不寒而栗。恰这时,钱有上前几步,一把抓了“吊死鬼”的胸脯喝道:“你刚才说你是谁?敢再说一遍吗?”

“吊死鬼”一下瘫软在地,直给钱有磕头叫爹。直到钱有怒不可遏地喝了声“滚”,才如蒙大赦般地“滚”了。

好个钱有,居然把鬼给吓跑了。

我差点儿就要拍手叫好了,却发觉钱有阴沉了脸,忧心忡忡地说:“咱们走吧。”

月亮不知啥时候钻进了云里,脚下的山路和我的心里同时蒙上了一层迷茫。

快到村口时,钱有停了脚步说,他已不在村里住了,不便陪我进村,就此和我道别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穿街过巷的脚步声,惊起了一阵狗叫。先是一两家狗叫,紧接着就是全村的狗一起吵嚷。等我伴着狗叫声进家时,母亲正好站在门口张望呢。母亲骂了一句“冒失鬼”,便开始抱怨我贪了黑,也不知给家来个信,让弟弟去接接,让人不放心。

说话的空,住在西院的弟弟和弟媳妇过来了。母亲和弟媳妇忙着给我做饭,弟弟陪着我闲唠些家长里短。东拉西扯之间,我便有意把话头引到了钱有身上。不料没等弟弟搭茬,母亲在厨房抢了话头:“你俩没事闲着提他干啥。”

我说,我今晚和钱有搭伴一起回来的⋯⋯

没等我把话说下去,弟弟的脸上一下没了血色,就听母亲说:“别瞎说,一准是你黑灯瞎火的认错人啦。钱有早在两年前就没了,是在上吊岭的歪脖子树上吊死的。”

这回轮到我吃惊了。不过我并没觉出怎么害怕,就是一时转不过弯来。

饭熟了,我还在呆呆地傻愣着缓不过神来。母亲一边催着我吃饭,一边说,没事的,啥事只要是说破了,就没事啦。再说,你对钱有有恩,他也不是那恩将仇报、不知好歹的人。钱有活着的时候,可没少在我跟前叨念你的好。说他媳妇去县里看病时,多亏了你借给他的两百块钱,可顶了大事了。钱有这孩子仁义,媳妇也懂事,会过日子,就是老天不长眼,咋就偏让她得了个遭钱的病。为了给媳妇治病,钱有也算把劲使到家了。花光了家底不算,还拉了一屁股饥荒,可到了也没能把人治出来。剩下钱有,又当爹又当娘,偏偏屋漏又遭连阴雨,好不容易口积肚攒了点钱,又让哪个挨千刀的给偷去了。钱有这孩子的心胸也是忒窄,就为这么点事,就寻了短见。一个大老爷们,咋这没出息呢。天总比树叶长,打竹板还翻上下呢,他一走倒是省心啦,可扔下三个没成家的孩子⋯⋯

这一夜,我失眠了。直到鸡叫三遍时,才酝酿了点睡意,可眼皮子刚觉得发沉,就被谁家传来的一阵哭声惊醒了。好像是村里死了人,恍惚间似听有人窃窃私语,说死的人胸脯上有五个大黑手印子,是让鬼抓死的⋯⋯吃早饭的时候,弟弟告诉我说,死的是钱有的大儿子。我的心里不由一沉。

我带着沉重的心情回了县城,又带着沉重的心情去掏衣兜里那钱有还的两百块钱,跟妻子复命。可掏了半天,只掏出了一把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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