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主(2)

我看着窗外,几个警察站在公园的长椅旁讨论着什么,他们大概察觉到我的目光,视线纷纷投向这边。

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人的侧面。昨晚老板的身影再次浮现在眼前,他一支接一支的吸烟,身体弓得像个虾米,似乎在竭力忍耐痛苦。

随他们调查,反正我说的都是实情。

伴随清脆的铃声,一个男孩推开门走了进来。今天他穿了件深蓝色的外套,浅色的牛仔裤被洗得发白。他径直来到我面前,低声道:“请给我一份。”

“好的,欢迎品尝。”我将碟子双手奉上,注意到他头上缠了圈绷带,“您……没事吧?”

他嘟哝了句,我没听清。

我盯着他的外套,尽管洗得很干净,但腋窝下的部分有开线,膝盖处的裤子磨得有些发亮,似乎随时都可能破掉。

我是从半个月前开始注意这个男孩的。他几乎每天都会来,与别的客人不同,他只试吃,从不点餐。起初我怀疑他是来占便宜的,但那种向我索取食物时羞涩的态度,让我更愿意相信他只是个囊中羞涩,来补补油水的大学生。

老板提供免费试吃当然是为了招揽生意,这种客人显然有悖于他的初衷。但我发现老板对他完全是睁只眼闭只眼,于是我在职责权限内也会尽量给与方便,看到他,就像曾经的我。

“这位客人,觉得味道不错就请点餐。”不知是谁怪腔怪调地说,“我们可是一直很期待您对本店的支持。”

意识到这句话是对男孩说的时,我向柜台望去,那几个侍应生暧昧地笑着。我咬住嘴唇:这些家伙太过分了!

男孩的脸涨红了,转瞬间又变得苍白。他放下盘子,从怀里摸出钱包,我看到里边只有几张零钞,慌忙说:“这个是免费的,我不能收您的钱。”

“想消费的话请来这边。”他们得寸进尺,“菜谱上应有尽有。”

“你们给我收敛点!”我厉声道,“怎么可以这样对客人说话?”

“哟,口气越来越像老板娘了。好吧,我们可不敢得罪……”

一阵剧烈的呕吐声把他们那种令人生厌的神情定格在脸上。我吃惊地看到男孩把手指伸进嘴里,用力抠着喉咙,将刚吃进去的食物统统吐了出来,夹杂着胃液和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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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孩摇摇晃晃地离去,我想他再也不会来了。

性格内向的人往往更敏感,我深有体会,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

俯身打扫地上的秽物,殷红的血液触目惊心,我不清楚他得了什么病,但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自然不轻。服务生们也被吓到了,再也没有说风凉话。

“生意怎么这么差,你们老板呢?”趾高气扬的语调像是从鼻孔里哼出来的,铃铛的响声被重重的脚步声盖住,我看到了一双钉着铁掌的马靴踱了进来。

服务生们像是突然还了魂,赶紧跑过去接风衣拿包,满脸堆笑地寒暄问候。

“你看看,这就叫专业,老板娘死了照样能笑得阳光灿烂。”这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走向我,黑红色的面孔带着奇异的微笑,“不过你们是不是忘了,她是我姐姐……得了,节哀顺变这类的废话就免了,滚一边去,我不是来找你们的。”

这个男人叫钱驹,是老板娘的弟弟,每次来到店里都会大摆董事长的派头,老板心里厌恶,但仍要打起精神应付,因为这家店本来就是靠老板娘的父亲出资建立的,如今钱驹继承了家业,更不把姐夫放在眼里。

他把我叫进包厢,关好门:“说说,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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