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停留(4)

那天傍晚,他送给她一个碧绿的手镯,上面刻着南字,还买了一束栀子花送给她。白色的花,怎么看上去像葬花,他赶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最幸福的人有时候也是最害怕的,害怕失去幸福,只不过害怕很短暂不易被人察觉。有爱的人相信爱能超越一切,相信爱有足够的伟大,甚至超越生死,幸福的人都是蒙着眼睛生活,之所以幸福是因为他们只能看到幸福。

其实从她接受他的那一天起,她就不再喜欢栀子花了,看到栀子花总能隐隐约约让她感到心痛,当然她不会说,能将对一个人的爱藏十年的女人能很轻易的隐藏对一朵花感情。

她是个文静的女孩并不喜欢游泳,一个女子,在那么多人面前穿着泳衣总让她感觉有些下贱。但她知道她不能拒绝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爱她所以她不忍心看再到他失望的目光,哪怕淡淡的一点失望都会让她心痛。这种心痛其实已经七年了,她看人太深,所以要承受更深的痛苦。

多么自强自立的女子在心爱的人面前都会隐藏,就算不会小女人的温柔也不会跟深爱的人针锋相对,哪怕所爱的那个男人是一个倔强的傻瓜。

她是一个从小就受到良好教育的女孩,在书房和闺房长大的女孩。稳重,大方,喜怒不形于色,声音柔和,善良,礼让,而又充满智慧。或许这种教育是一种悲哀,但这种悲哀也成就了她独有的美丽。

岭南趴在岸边痛苦,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几个朋友把他架走了。

几天后岭南从医院醒来,几个朋友围绕着他,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们为什么不下水救她!”

低着头,没有人回答。

他的耳朵像是失聪了听不到任何声音,一片死寂。心跳都听不见,只感觉左边肋骨被心脏顶的一颤一颤。

恨在心中滋生,孤独加快了它的生长。雪晴可以不死的,可以的,可以……头又开始疼了。欲裂。

她落水的时候,那三个朋友就在岸上看着。他回忆着当时的场景,那三个人没有人动,嘴角反而还有微笑,好像庆幸自己还活着。森北,仔森,蓝依,他一遍遍的默念着这三个名字,像是在念雪晴的悼词。他亲眼看见雪晴沉入湖里,睁着眼睛看着他,微笑着没有挣扎,不记得是他先昏过去还是她先在水中模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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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因。

之后的日子并没有想象的孤独,孤独是人的心活着的时候才有的感觉。平淡如水,好像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森北,仔森还有蓝依怕他出事,经常过来看他。有着莫大悲伤的人是感觉不到痛苦的,就像一座活火山暂时的休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或许就是下一刻。

森北,仔森和蓝依一直都有歉意,尽力的照顾好眼前的这个人是他们唯一可以救赎的。三个人从出事到现在没有离开过岭南,一直守候着他。

一个阳光的午后,岭南突然说想去看看那个水库。

四个人在湖边,谁都不再说话。岭南向水里丢下一束栀子花:“我来看你了。”在湖边的石头上坐下,然后静静的唱着歌:

记得当时年纪小,我爱谈天你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在叫。

我们不知道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岭南脱了鞋子,光着脚伸到水里。雪白的肌肤,像晴空下的雪,像她的名字。

他看水面的时候,看到了雪晴的倒影,他哭了,思念。因为岭南思念着雪晴,还是雪晴思念着岭南。离开了石头,走向了雪晴,水中的倒影。

带着碧绿色的翡翠手镯,慢慢的沉下去了,在水中看着蓝天,微笑着,蓝天中有雪晴的影子。蓝天中有雪晴痛苦的影子,这画面,好熟悉,一次次的在梦中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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