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诅咒
一
巨流河浩浩荡荡,绵延千里。河水出产颇丰,鱼鳖虾蟹成群出没,所以岸边多有渔民居住。
正值七月流火时光,这天中午时分,烈日当空,河边有三三两两赤身裸体的顽童在浅滩中戏水嬉戏。
忽然,石破天惊般,有人失声尖叫:“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哪!”“三平妈,你儿子掉进水里了。”
那巨流河水流湍急,眼尖的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在漩涡中露出小小的头颅和双手,随着涡流急转,随时有被河水吞噬的危险。
三平妈披头散发、赤着双脚向河边跑来,边跑边撕心裂肺地呼救。白生生的脚被什么尖利的物体割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淋漓漓地勾勒出她奔跑的痕迹,触目惊心。三平妈却完全顾不上疼痛,径直跑到岸边的一艘渔船旁,五体投地跪倒,像捣蒜一样叩头不止。
那艘渔船上是一家三口,乔老栓、田艳夫妇,及他们的独生子乔阿盛。乔老栓父子是这一带水性最好的两个人,父子俩长得一模一样,短小精悍。皮肤黑里透亮,一身腱子肉,看上去精力过人的样子。巨流河水浑浊湍急,只有乔老栓父子有下水救人的本事。围观的人见三平妈径直向他一家三口跪倒求救,暗自佩服她在危急中还能保持头脑清醒,求对了人。只是这一带居住的人都知道乔家人心肠硬、惟利是图,担心他们不肯伸出援手。
果然,在三平妈磕了十几个头以后,田艳终于冷冷地答腔:“三平妈,有事你就说话,你的头又不值钱,磕破了能管什么用?”
三平妈泣不成声:“求求你们救救三平,我下半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
乔老栓干咳两声,撇一撇厚厚的嘴唇,瓮声瓮气地说:“救人可以,不过在巨流河里救人,搞不好要搭上自己一条命,十万块,不二价。”
三平妈匍匐着爬到他面前,连声说:“十万块行,十万块行,救上人来,我一定报答你们十万块,求求你们了,再耽误就救不上来了。”
乔老栓摇摇头,说:“三平妈,你可真不明事理,你寡妇守业的,又没个进项,万一人救上来,你拿不出钱,我也不能再把人丢进河里去。要想让我们爷们下水,你现在就得把钱拍在这里。”
三平妈的额头已经磕出道道血痕来,哀求说:“现在我哪里去凑十万块啊,只要把三平救上来,我就是卖血卖肉也会凑齐十万块给你们。”
乔阿盛啧啧连声:“三平妈,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得轻巧,你看看自己,一身上下哪有值钱的东西,就是把血抽干了也卖不上几个钱。我们救人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不二话,见钱救人,没有十万,先拍五万做定金也行。”
三平妈在绝望中忽然想起什么,说:“把我家的房子押给你们,好不好?算多少钱都行。”
田艳面露难色:“三平妈,你家那三间东倒西歪的泥坯房,怎么给你作价?算你两万五,连定金也不够。”
这时围观人群中有人喊:“别再讲价了,这会儿孩子不知道冲哪里去了,捞上来也不中用了。”
三平妈闻言浑身抖动,回头凝望着三平落水处,只见波急浪涌,云水茫茫。她眼前一黑,几乎要晕死过去。
乔老栓点上一根黑杆烟,用力吸一口,从唇齿间挤出丝丝烟雾,说:“这样吧,捞尸,两万五,用你家的房子抵偿,中不?”
三平妈蹭地站起身来,双眼红得像是要滴下血来,溢满厌恶和痛恨。她恶狠狠地盯着乔家三口,一字一顿地诅咒说:“你这一家薄情狠心的人,见死不救,乘机勒索,天厌地厌,不得好死。我做鬼以后,一定会保佑你全家都被淹死,一个也别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