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人(8)
我一顿,心里警铃大作,生硬地回答。
“我去下洗手间,昨天吃坏肚子了。”
“不是吧,你是给然打电话了吧?”
安笑嘻嘻地打断我,她还是和很多年前一样,聪明得让人厌恶。我没回答她,此刻仿佛有一只手正悄然爬上我的身体扼住我的喉咙,湮没了我的声音。
“没用的,她接不到了。”
安摇摇头,继续说着。她轻轻将手里的杯子放下,靠在沙发的扶手上撑着头看着我,嘴角甚至露出了个淡淡的微笑。就在那一瞬,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恐惧猛地爬上了我的心脏。
“你怎么——知道……”
我已经明白答案了,我的问题就是句废话。可似乎越是到这样的时刻人的智商就会越低下,非要让对方重复一次已知的事实,好像这样才能最终安心似的。
“因为,我来之前已经杀了她了。”安笑盈盈地开口,只停顿了一两秒,接着耸耸肩,“那张邀请函,也是我发给你的,你知道为什么。”
我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她如果见到了然,说明她已经知道是我做的了,那她今天来找我……
我猛地站起身,可紧随其后的猛烈晕眩感在一瞬间侵袭了我的大脑,我无力地摔回去,用一种丑陋的姿态挂在沙发上。
尾声
“你……”
“放心,安眠药而已,就和你当年给我下的药一样,不会弄死你的。”
安的语气平稳,端坐如常。大脑里的喧嚣声更大,我的眼前已开始出现双影。我奋力伸手去抓她,她木然地任由我拽住她的衣角。药性发挥得很快,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残余的神智根本不足以支撑我的眼皮,我死死咬着嘴唇,尝得到腥甜血味却怎么也感觉不到痛苦。
安弯下腰,用袖子垫着拿起我的杯子。接着,她一根一根有条不紊地掰开我的手指,再握着我的手腕,迫使我捏住了一把刀子。
之后她将刀子和杯子包进同一块白色的棉布,放进了包里。
她取过放在沙发边的外衣,将我给她的那杯水拿到厨房倒掉,把杯子揣进了风衣的口袋。
她早有预谋了,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面前陷我于万劫不复。
那些染满了我的指纹的东西,最终会被警察发现出现在然的家里,加上我之前给然打过的电话,发过的莫名其妙的短信,等我醒来,也许早就证据确凿,身陷囹圄了。
而且,如果我想脱罪,我势必将过去的丑事一并揭出,协同杀人和亲自杀人,在法律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更何况是这种用心险恶的阴谋。没有人会同情我,我已经被她逼到了死胡同里,而她算无余策。
做完了这一切后,安蹲下来盯着我,她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额,撩开我零乱的头发。她的眼中沉浸着某种同情和幸灾乐祸,她的唇抿得死死的,仿佛已经不屑和我再多说点什么。
我张大了嘴,啊啊地想发出声音,可从喉咙里蹦出来的,只是既不连贯又虚弱异常的单音节字母。她看了我良久,像在跟我告别。而最后停留在我印象中的,只剩下安关闭大门的声音。
那声调就和我们去丘陵之前,关上然父亲的车门时发出来的一模一样。
那声调就和我偷偷调换往安的水瓶里放了安眠药后,看着她喝下去再关上她的帐篷时发出来的一模一样。
那声调就和当年我偷偷关上寝室的阳台大门,将然和君的对话封闭于门内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