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川街七号的兰芬(4)


可是,兰芬打开门却马上退了回来,而且试图把门重新锁上,还有撕扯推打声、压抑激烈的争吵声传过来。一定是魏博东!我马上跑出去,兰芬却已被丈夫死死攥住了手腕。她拼命挣扎,看到我,却不再扭动了,而是厉声喝:“回去!不要管!”我还想往前冲,但兰芬的眼神却让我一步也无法挪动。我强忍着泪水,拧身进屋,砰地锁上了门。我喘着粗气坐在沙发上,胸膛剧烈地起伏,泪水不可遏止地滚滚而下。“兰芬,兰芬……”我听见自己这样绝望地叫了无数声。

第二天,我被魏博东勒令“马上滚”。我没有说到合同的事,背起铺盖拎上书迈腿就走。但走出几步我的心就狠狠地痛起来,兰芬怎么办?我清楚自己不可能留下来保护这个女人,只好对魏博东挥挥拳头说:“以后,不许打兰芬!”魏博东目光阴鸷、一言不发地盯着我,我也这样盯着他。“走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兰芬出现在楼洞口。她俊俏的脸苍白光洁,虽眼圈红红的,脸上却挂着温和的微笑。“走吧。”兰芬又说。我也笑笑,转身走了,我不想让兰芬看到我的泪。

那年,我没有考上研究生,年底,我跳到了另一家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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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深秋。

黄叶漫天飘飞,相互追逐,像垂死挣扎的蝴蝶。

一天,收发递给我一个大信封。我看了看下面的地址:香川街七号。难道是兰芬?自从离开那里,我没有再回去,我不想打扰那可怜女人的生活。

我以为经过一年多时间的沉淀,我已可以平静地面对有关兰芬的一切,然而实际上这会儿我却激动得浑身发抖,竟然等不及把信拿到宿舍再看。当着收发的面我急急地撕开信封,没想到里面除了一迭旧报纸外什么也没有。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时猜不出寄信人什么用心。但我明白他肯定有什么用心,就从第一版开始浏览。

第四版左下角的一个标题引起了我的注意:9、13“少妇坠楼案”凶手今日伏法。正文是这样写的:今年10月中旬,本市香川街七号院曾发生过一起坠楼事件。坠楼者叫文兰芬,31岁,她从自家五楼阳台坠下,当场死亡。10月12日,死者的丈夫魏博东到外地出差,出门前有意把自己的呢料大衣挂在窗外晾晒,并反复交待妻子记着收回。10月13凌晨四时,失眠的文兰芬想起丈夫交待的事情,到阳台上收大衣,没想到魏博东在她平时踏踩的方凳上作了手脚,文兰芬刚刚蹬上方凳,方凳的一条腿即折断,于是毫无防备的文兰芬一头从阳台跌下,死于非命……魏博东对自己谋杀妻子文兰芬的事实供认不讳,11月20日被中级法院判处死刑。12月3日上午8时,魏博东被押扑刑场,执行枪决。

我疑惑地看了看报头,竟是2001年12月4日的《东方晨报》。我当下惊出一身冷汗来,因为就在去年秋天,我还和这一对夫妻打过交道。他们的形象生动鲜活,各自演绎着自己的精彩,怎么会是已死去三年的鬼魂?报纸从我的手中无声滑落,我的手却仍保持着托举的姿势。收发帮我把报纸捡起来,诧异地问:“报纸不要了?你怎么了,脸白得像一张纸?”我没有回答他,从他手中抢过报纸,发疯一般跑回办公室,打开电脑,在百度里输上文兰芬的名字,马上,一串信息跳出来,一切竟是真的!

这时,我耳边突然响起蔡琴的歌:“像一场细雨洒落我心底 ,那感觉如此神秘……”一种不知来自何方的力量把我推到窗前。

透过凄惋缤纷的蝶影,我看到一个少妇从远方款款走来。她的身后尾随着一个男人,脸上带着诡异恶毒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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