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螺髻(3)
男子突然来了勇气,正色道:“虽然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永远不可能再爱你。你想要什么就拿去吧!”
她突然厉声道:“我要讨债!”
说着她飞身纵起,拉着他的妻子一起向崖下坠去。她想让这个女人受几十年和她一样的苦,想看着她的头发在无穷无尽的守候和等待中一根根变白,落尽。
男子突然出手,死死拉住了妻子的手。而丑女人的身体已经在悬崖外了。
这时男子只听到妻子一声惨叫,一蓬血色像烟花一样盛开在初夏湿润的夜风里。
丑女人在坠崖的时候,死死地拽住了妻子的长发。鲜血和一头秀发成为还债的祭品,伴随着丑女人飞坠的身影。
飘飘扬扬,像流苏,也像喜幛。
……
文章到这里戛然而止,后边是一堆血红的乱码,歪歪扭扭,仿佛是一种诡异的文字。
我急切地想知道那堆乱码:结尾呢?结尾怎么样?
那边好久没有回复,她的头像不停闪烁着,似乎在不断地上线下线。QQ里只有苦涩的咳嗽声反反复复,这让我无比恼怒。我猛地一拍鼠标,关掉了QQ。
这时一则消息无声无息的来到了眼前。
那是她故事的结局:
天雨曼陀罗花,诸佛降临了。
然后屏幕缓缓变黑,仿佛合上的一只巨大的眼睛。
我冷冷坐在原处,冰凉的感觉慢慢爬上脊梁,我默默道:“妹妹,你还是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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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我从小就非常爱我的妹妹,比爱我自己还爱她。
我们不是孪生姐妹,但却长得非常像。大家都羡慕我们的母亲好福气,能同时拥有这样一对美丽而才华横溢的女儿。我生来大胆,喜欢怪异的东西和陌生的地方,而妹妹却温柔可爱,如一块玲珑无瑕的水晶。我们容貌上惟一的不同不在于左右笑靥,而是那头长发。
也许是得天独厚,我有着一头比缎子还黑还亮的秀发。七岁的时候,我的长发已经留齐了脚踝,平时高高地盘在头顶,洗了发就解散下来,站在阁楼的窗口梳理,南方初夏的夜风轻轻扬起我的长发,宛如垂下了漫天墨色的星河。
妹妹却不一样,她的头发永远是那么软,那么黄,挂在耳边,宛如一个可怜的洋娃娃。可是就算那样的头发,也私毫不影响妹妹的如花容颜,而且我一直认为,妹妹比我更美丽。不过妹妹和母亲不那么想。妹妹小时候,总爱为这件事而伤心流泪。
为了补偿妹妹,我对妹妹非常好,我经常背着她,去树林里探险,去河沿上捉鱼捕虾,妹妹伏在我背上,温暖的呼吸触着我的脖颈,酥酥痒痒。她总爱悄悄把我头顶的发髻拆出一缕,像怕跌下去似的用力握在手中,有时候会略略有些疼。但我从来不怪妹妹弄乱我好不容易盘成的长发,相反,我喜欢她的小手拽着它们的感觉,那时我觉得我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十岁那年,妹妹要我带她去附近的一间工厂玩,我背着她悄悄从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翻了进去。工厂很大,不久我们就迷路了,我背着妹妹不知道走了多久,在我的印象中偌大的厂房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散乱的玻璃屑,和无数像蛇一样扭曲着的绳索。
我渐渐走不动了,前面突然现出一间废弃的库房,门微敞着,地上厚厚的尘土清晰地划出一个圆弧,似乎这扇大门不久前才有人开启过。门上红漆已经变成深褐色,斑驳陆离,纵横交布着各种颜色的裂痕与纹路,宛如久病之人枯槁的皮肤。
门上挂着一张长方形的木牌,歪歪扭扭地用墨水写着蹩脚的楷书:“库房重地,严禁烟火。”
进去之后,里边很大。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不知通向何处,两边堆着无数小山一样高的箱子,上边搭着深黑的油布,一种封闭已久的浊气沉沉地从油布下散发出来。地上厚厚的灰尘,似乎很多年都没有人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