紊乱的大脑神经(4)
“刘伟已经死了,我也会死。”我对他说,脸上的水泡还没有消,火辣辣地疼。
他平静地看着我,对我的话不置可否。
我又问:“你也不相信我吗?”
“如果你相信自己的话,你就不会来找我了。”男人从桌上拿出一张单子,“我给你开点镇定类的药,你先吃一段时间。”
我哑口无言。
他说的没错,我要是相信我看到的一切,我真就不会来找他了。
他是神经科医生。
我再次看向窗外,医院外面的树长得很健壮,四楼还能看到一个树尖。
我拿着开好的药回到家属院,老吴的麻将室开着门,里面一如既往地传来哗啦啦的麻将声。
我转过头,看见老吴、刘五和刘伟三个人坐在最外面的桌子上,三个人朝我挥手:“吕翰……吕翰……就差你一个了……”
我没有理会他们,直直地走了过去。
居民楼前方的花环已经被移走了,我走进楼内,依然黑乎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数着台阶,一层、两层、三层……
走到二楼,我看见刘伟满身是血地倒在楼梯拐口,他的头破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不止。
“就差你一个了。”他说。
我忽然发狂,一路跑回房间,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
空间越小,我觉得越安全。
我慢慢地平静下来。
卫生间泛着一股古旧的潮味,下水道的味道不停地从管道里溢出。墙上贴的瓷砖之间的缝隙已经裂开了,透过间隙,能看到里面无尽的黑色。
我伸手敲了敲,发现那里是空的。
空的?我诧异地将眼睛凑过去看。
半米多高的空间里,扭曲地挤着一堆人,他们穿着蓝色工服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不可思议的形状,头却齐齐转过来,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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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我终于发现房顶墙角处的黑色霉斑像什么了。它像一张脸,像老吴、像刘伟、像刘五。
后来那张脸越来越像我自己,我甚至能找到脸上被烧出的水泡。
我每天按时吃药,但是幻觉并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那些死去的人就在我身边,他们渐渐从诡异的状态抽离,变得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而这样的正常,反而代表不正常。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在工厂里,能看见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们像原来一样上班,下班的时候,会看见老吴在麻将室门口逗自己的小孙子。刘五每天在老吴的碟片里翻找,希望能找到几张违禁碟。
“我来之前,还看到了刘伟,他像没死之前一样问我要不要一起看碟?”我捂着脸,对医生说,“他们明明己经死了,却像活着一样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这是阴谋!我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我从指缝里看医生,“他们想杀了我,因为只剩我一个人还活着了。”
“吕先生。”医生叹了口气,递给我一杯水,“关于这件事情,我应该和你好好谈谈。”
“什么?”
医生说:“事情的真相。”
“真相?”
“看来你已经完全忘了。”医生道,“你为什么会来医院?”
我说:“我当然记得,那是因为我想解决这件事。”
“不,这不是事实。”医生抽出一本病历扔到我面前,“你一个月前,从楼梯上摔下来,造成脑震荡。”
脑震荡?我愣住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这次脑震荡造成你的记忆紊乱,脑细胞过度活跃甚至产生幻觉。”医生道。
记忆清清楚楚地摆在那里,我完全不相信他的话,可是面前的病历却白纸黑字地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