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衫婆婆(8)

苏名园摇头道:“不知道,也许是不想让那些老人再受苦了。”

“为了不受苦就要死吗?”我看着苏名园问她。

苏名园回过头难得认真地和我说:“我也觉得林奶奶不会害人,所以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是真正经历了那些所谓恐怖的事情,我和苏名园并不害怕那些已经死掉的老人。

那间寺庙是苏名园父亲常去的,寺庙外有一个算命的,苏名园的父亲说很准,以前苏名园和我说那个算命的时候,我笑她:“有钱人怎么也有几个御用天下第一算,灵不灵,听点好话,心里也舒坦呀。”

算命先生比我想的要年轻许多,因为眼盲戴着一副墨镜,苏名园说了,想找一个人,问他那人会在哪里出现。

他笑了笑:“东,东为四位之首,虽阳气盛,但阴阳需调和,阳盛,阴盛,阳衰,阴衰。你要找的人很阴呀。”

苏名园没说话,留下了一个白色的纸袋,里面是五块钱,还是我和苏名园坐车来的时候特意找人换的,算命的不要什么大钱,每次五块,灵与不灵都看被算的人,算命只是爱好。

北京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能在这样一个茫茫人海的地方找人并非是一件容易事,我们按着算命先生的话在往东边找。

找到花衫婆婆已经是三天以后了,她依旧拿着那个蓝色的塑料袋,一个蓝色的暖瓶,苏名园问我:“你知道她要去哪吗?”

我摇头。

苏名园指了指边上的一排四合院道:“她一定会去里面其中的一间。”

跟着花衫婆婆走进一个破旧的四合院,院子里都是破烂,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院子外的墙上画着一个大大的拆字,也许是因为要拆迁,院子里并没什么人,她进了一间小屋子。

她才进去,屋里就有人说:“又来了。”

没人说话,只有倒水的声音,喝水的声音,与老人特有的沙哑音调:“这么冷,你穿的多吗?”

没人说话。

老人又道:“我一个人过,冷不冷也不差这点,千万别给你冻着,你日子好,不比我。”

我和苏名园都没说话,静静地听着,冬天的风很冷,我们缩在角落里,花衫婆婆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静静的一个背影。

苏名园推门进屋的时候,屋里的老人说:“落东西了?”

我才要说话,苏名园静静地嘘了一声,那间屋子很破很破,因为不朝阳屋里冷得要死,掀开门帘,唯一冒着热气的只有那杯还没有喝完的热水,还有一碗没有泡开却已经吃得差不多的方便面。

砖垒的炕上躺着一个老人,苍老的脸上布满沟壑,花白的头发已经很长,散在炕沿上,也许是听到我们的声音,老人说:“明天别来了,也这么大岁数了,为我碰到哪儿都不值得,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得好好活着,孝顺的儿媳妇不好有的。”

听着老人的话,苏名园和我都没说话,拉着手静静地退出了屋子。出门的一刻,苏名园哭了,看着苏名园哭我问她:“你哭什么?”

“太可怜了。张墨,怎么会这样。”

年少的我们什么都不懂,所以会轻易地流下眼泪,没有理会苏名园的眼泪,我自己去了超市买了一个暖瓶,一个暖水袋,买东西的时候我问超市老板那老人的事情,超市老板说:“都是不孝敬的孩子,孟老太太也可怜,老伴去世后自己又瘫痪,眼还瞎了,就这么靠着邻里帮忙活着。”

暖水袋被我塞到老人的手上,老人一边笑一边说:“暖和,暖和。”

硕大一个屋子里,破破烂烂的一切,苏名园擦着柜子,地上散落着很多衣服,都是旧的,有很久以前妇女们喜欢的西服,也有乔丹,艾佛森的球衣,很多衣服却没有一样是新的,也没有一样是适合老人穿的。

苏名园和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晚上了,我们买了饭菜喂给老人吃,并不像我和苏名园想的一样,老人会吃很多,她吃的很少,我们离开的时候,躺在床上的老人说:“慢点,天晚了,你们两个小姑娘回家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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