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相(7)
“嗯。”我点点头,然后对他微微一笑,挣脱他的右手,然后轻轻地一推,他就死了。
当时李蓝蓝在我眼皮里笑了起来,我也跟着笑。确实有点好笑,你说刘旻怎么那么搞笑?楼梯转弯的地方那么大的空地他不去,偏偏连滚带爬地扑在那钉木板上,整个脑袋都扎得跟马蜂窝似的,鲜血跟泉眼儿一样,哗哗地往外冒,多好玩。
李蓝蓝是因为打心眼儿里对我好才死的,所以倘若别人对我好却没有死,那对李蓝蓝太不公平了,不是么?!
10.
没有人怀疑刘旻的死和我有所牵连,所以我依然茫然地活着。
我换了一家健身俱乐部,依旧教那些歪瓜裂枣的女人们练愈加。
我依旧在下班的路上数电线杆,在睡不着的夜晚数我爱过的男人,我爱过的第一个男人是个哑巴,第二个是某个在读研究生……我爱过的男人并不多,总共不超过9个,但我每次都数不完,每次数到第四个或第五个时,就觉得中间似乎漏掉了某个,然后无法遏制地从第一个数起,试图去寻找那漏掉的某男。所以,严格来说,我并不是在数我的男人时睡着的,而是在寻找某个男人时入睡的。
某个下午,我早早地来到练功房,距离开课还有半个小时,于是我百无聊赖地拿起一份报纸,一行一行数上面的字。那报道里有篇小豆腐块,说是某心理系博导最近走火入魔,非说人类像“冬虫夏草”一样存在第二种生命状态:白天是活人,晚上睡着后就变成死人。那个导师还自称曾亲眼看到过这样的人。
嘁,无聊。我翻到另一页,数里面小广告的数量,正数得高兴呢,却突然被一个嗲声嗲气的声音打断:“教练,我是今天新来的,以前在别的俱乐部练过,所以请您放心,我一定能跟上进度。”
我抬起头,和那嗲声嗲气的女孩同时尖叫了起来。
我尖叫是因了看到了她身旁的男人,穿着蓝紫色小花的衬衣,扬着厚厚的嘴唇。而那女孩到底在尖叫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当时她死死抱着男人的胳膊,用嗲到发麻的声音叫着:“天哪!她怎么阴魂不散啊!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瑜伽教练!就是睡着了跟死人一样没有呼吸的那个!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的,当时我们都吓傻了,明明没有呼吸了却突然醒了,我还以为诈尸了呢!对了!上次你送到瑜伽房那束勿忘我,也是她抢的。我都没好意思说她,还真以为自己多漂亮呢,是个男人送来的花都以为是送给她的……”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我愣愣地站在瑜伽房里,突然笑了。
笑得很大声,因为昨天晚上,我又成功吓跑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后来是这么对别人说的:
睡到半夜,我突然醒来,看到她以七扭八歪的姿势爬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我觉得她这样睡肯定不舒服,就想帮她翻过身。谁知道她全身僵硬、冰凉。等我翻过来一看,原来她已经死了,表情都扭曲了,好像脑袋上扎了许多钉子一样……
是的,就像一开始说的那样,我死过,且不止一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