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门关(2)
下人所说的里面,居然是指蒋纬和谢彩娥卧房的门框。
蒋忠义三步并作两步奔去,细细查看。下人说,方才,他走到门口,就听见门框里有“嗒嗒嗒”的声音,很轻很小,也很乱。而此刻,蒋忠义的额头已因紧张、惊惧得渗出了冷汗。
“二弟,究竟是怎么回事?”蒋忠仁惴惴问道。
“这门框,是谁做的?”蒋忠义指着框上木纹说,“这不是天然纹路,应该是后刻的。你看,这暗纹分明是一座城门。这是箭楼,这是门闸,这一列是雉堞。你再看这儿,这儿,一,二,三,四……”
当数到十八的时候,蒋忠义噤了声。与此同时,蒋忠仁父子也惊得头皮发麻,后脖颈直蹿凉风。
凝神细瞅,那纹路姿态各异,张牙舞爪,像极了江湖说书人口中的十八罚恶刑鬼。罚恶刑鬼驻守处,寒星凉月,壁垒森严,正是坊间传说的“鬼门关”!
“人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门道,就是内中蹊跷,机关暗道。”蒋忠义说罢,嗓门陡沉,“拿斧子来。我倒要瞧瞧这诡门中到底有何门道!”
“咔嚓咔嚓”几斧子砍下去,门框裂开,中间竟然留空,整体状如闾巷。“巷”中,还藏有两个高不过半寸的人状木偶。从形貌看,当是一男一女。
蒋忠义常年整理史料,涉猎甚广,闲暇时又最爱捧读师长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当即想到了书中提及的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阴险下作之术:魇镇!
把洞房门做成鬼门关,再以偶人做镇物,下咒每月十五惑人心智,这得有多大的仇啊。如若不是下人心境澄清耳聪目明,碰巧听见了偶人声响细微的追赶厮打,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
愈想愈心惊,蒋忠仁脱口叫道:“这新房只换过门框,是镇东王木匠做的活儿!”
“真是阴毒,可恨!”蒋忠义说着,捏起一个偶人将其脑袋伸进了烛焰中。
蒋忠仁不解,迟疑问道:“二弟,你这是?”
“心怀鬼胎者,理当去鬼门关——”
不待蒋忠义说完,蒋忠仁已劈手抢走了偶人:“当初王木匠差媒婆登门提亲,被我婉拒,听说他的女儿为此又哭又闹,还差点寻了短见。为人父母,谁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王木匠心怀怨怼生了歪念,借做工之际偷下了镇物,倒也情有可原。二弟,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就放过他这一回吧。”
蒋家的供案上供着一尊体态威猛、驱祟辟邪的玉貔貅,蒋忠仁径直把那两个偶人塞进了它的嘴巴。
数日后,蒋忠仁送胞弟蒋忠义一家回京。刚走出巷口,便碰到了病恹恹去药铺抓药的王木匠。
只见王木匠满头生疮,脸庞赤红,如同脑袋插进过柴火正旺的灶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