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唱戏的红裳女子

乾隆年间,有个名叫唐成的商贾由关外携妻入京,准备购置几间闲房做皮货生意。唐妻姓冯,闺名月姑,因婚后近10年都没能诞下一子半嗣,唐成担心留她在家受委屈,所以走哪儿都带着她。

很快,唐成从一个名叫邱六的房主手中买下了一座建造紧凑、价格超低的四合院。而月姑随他一踏进门,便不觉蹙起了眉头。院落中央,长着一棵看粗细少说也有20年树龄的石榴树。时值盛夏,正逢花期,偌大的树冠上榴花簇拥,密密匝匝红艳如火。不,是如血,红得化不开,甚至都有些妖异!

,劳累一天的唐成早早上床睡去,月姑正收拾家务,隐约听见院中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唱戏声。确实有人在唱京剧,唱的是《狸猫换太子》中李宸妃的词儿。故事说,宋真宗时,刘妃与太监郭槐合谋,以狸猫换太子之诡计,害李宸妃被圣上视如鬼怪,打入冷宫。而听那人唱得悲悲切切,月姑也受了感染,端起油灯推开了房门。

但见月光下,石榴树旁,一个红裳女子正垂手而立,只是影影绰绰看不清面目。“你是谁?又是如何进来的?”月姑边问边迎了过去。尚未近身,月姑不由得打个寒噤,“当啷”,油灯也脱手落地。那红裳女眼神幽幽,脸色苍白,尤其是脖颈处,一道勒痕触目惊心!敢情,这是座凶宅!惊悸之中,月姑张口要喊,那红裳女转瞬便消失得无踪无影。

此后几日,四合院内风平浪静,再无异常。这天午后,唐成去谈生意,临出门时再三叮嘱月姑,说晚上可能回不来,让她关好门早点睡。及至亥时,见唐成还没回家,月姑就闩了门,准备吹灯歇息。可就在这当儿,屋外再次响起了唱曲声!凝听片刻,月姑拨亮油灯推开了门。蓦地,一股强风直扑过来,硬生生卷走了油灯。站于石榴树下的,仍是那个红裳女。而卷走灯盏的,则是石榴树的一根枝条,柔软灵活,像极了一条蛇。“你究竟是何人?”月姑问。红裳女似没听见,木然而立,披头散发的样子让她看起来跟女鬼无二。好在月姑天性温良,嫁给唐成后又乐善好施,这人心里纯净,自然无惧邪祟。“姑娘,我叫冯月姑。能和我说说,你为何来我家吗?”月姑追问。

为何?作妖!顷刻间,红裳女发了狂。面目惨白扭曲,手臂乱舞,嘴里还发出了令人心惊肉跳的凄厉嘶叫。而那棵石榴树竟也在她的驱使下,枝叶飞旋,其中有一根还如触手似的疾伸过来,绕上了月姑的脖颈!危急关头,唐成回来了,他箭步冲到月姑身前,一把薅断了那根树枝:“哪来的妖物,竟敢入户作乱,害我娘子?”然而,满树的枝条太多了,唐成只有一双手,这边刚拼力扯断一根,又有两根、三根飞速袭至。被推离险境的月姑惊愕发现,那些树枝的断口处,涔涔流出的不是汁水,而是殷红的鲜血!

天色蒙蒙亮,这场叫人骨寒毛竖的人树之争也有了结果:唐成当是被吓破了胆,疯疯癫癫逃出了四合院。至于月姑,当原房主邱六探头探脑溜进院时,一眼就瞅见她卧在游廊里,一动不动。“哈哈,吓死一个,吓疯一个,我又能卖房了!”就在邱六得意大笑间,红裳女从枝残叶败的石榴树影里闪出了身:“还我孩子。”“红巧姑娘,别急,帮我再卖几回房—”“还我孩子!”红裳女咄咄追逼,石榴树也随之晃动。见此阵势,邱六撇撇嘴,撩起马褂抽出了一柄尺长的剔骨刀:“哼,老子就不还!想造次,那你就试试。”红裳女骂声“卑鄙无耻”,肩头一抖,一根树枝“呜”地抽中了邱六的脑门。邱六勃然翻脸,挥刀就砍:“臭戏子,信不信老子把你削成光杆,再把你儿子给拆巴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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