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娘庙
昆宇山绵延数百里。早年间,山下有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柳树湾。村南有座“狼娘庙”,多年来香火不断。柳树湾三面环山,一面临水。虽风景优雅,但土地贫瘠。村民只靠种几亩薄田和打猎、采药维持生计。
村里有个叫尚三郎的人,因家贫,身子孱弱,四十多岁了仍孑然一身。尚三郎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村里不管谁家遇到难事,他都伸手相助。尚三郎虽是个好猎手,但从不打幼崽和怀孕的猎物。
这年深秋,天刚放亮,就听到篱笆门外有几只狗狗狂吠不止,而且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三郎想:不知又是谁家出了事。于是急忙出来,刚打开篱笆门,一只灰狼叼着一个孩子猛地挤进门。尚三郎着实吓了一跳,急忙进屋关上门。尚三郎隔门缝一瞧,只见狼把孩子放在白天晾晒的干草上,然后躺下给孩子喂奶。孩子吮吸了几口,就大哭不止。三郎再看狼那干瘪的乳房,估计也没有几滴奶水。这时只见狼慢慢地站了起来,舔遍孩子的全身,然后朝三郎的房门看了看,并发出了“嗷呜”的低鸣后,就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院门。
孩子不知是饿还是冷,仍不停地哭,三郎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个孩子。三郎不顾危险,忙把孩子抱进屋里。一看,竟是五六个月大的男婴。孩子虽骨瘦如柴,但两只小眼睛却很有神。尚三郎觉得这是上苍赐给他的孩子,于是起了个名字叫“尚天赐”。
就这样,东家一口奶,西家一口饭,拉扯着可怜的天赐慢慢长大。天赐乖巧,吃饱了从不哭闹,两只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好似在找他的狼娘。天赐的狼娘始终也放不下天赐,隔几日或白天或夜晚经常来三郎家,只有听到天赐的动静,它才会默默离去。有时还隔三差五地送来些猎物。
自狼娘送来天赐后,柳树湾村的家畜、家禽就再也没丢失过。村民们对天赐的狼娘也很友善,此后柳树湾的村民们都挂了猎枪。
斗转星移,不觉间天赐已到了念书的年龄。柳树湾因村小人穷无力办学,只能到五里外的刘坞村念书,且要翻过一座小山包。尚三郎每天接送孩子,不久,尚三郎发现,每次接送天赐时,他的狼娘总是远远地跟在后边。天赐天资聪慧,埋头苦读,学业渐进。因受养父得熏陶,自小心地善良。由于勤奋好学,十二三岁便学会了烧水、做饭和简单的农活,有时也跟着养父上山种田、打柴、采药。
天赐十四岁那年冬,养父为生计上山采药,因风大路滑,不慎跌下悬崖。虽被救回,终因伤势过重,不几天就撒手人寰。天赐在极度悲痛中安葬了养父。
苦命的孩子早当家。天赐抹干眼泪,继承父业。天赐的狼娘却始终没有忘记过它苦命的孩子。虽然经常光顾,但自春暖至秋寒,从没给天赐带过猎物。天赐寂寞时,只能流着眼泪对着大山喊一声:“娘啊!儿想您啊!”听见可怜孩子哭喊声的乡邻们都潸然泪下。狼娘虽然悠悠地跑来,也只能陪他一会。只有到了大雪封山时,狼娘才会时不时地送只野山羊、野兔、山鸡之类的猎物,天赐有时也会分一些给乡邻。聪明的天赐悟到:这是狼娘教育自己“人生只能靠自己”。
秋去冬又来。天赐十八岁,已长成身材魁梧、相貌英俊的小伙子。
一天傍晚,天赐忙完农活刚到家,就看到狼娘浑身是血,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刚进门就轰然倒下。天赐看到狼娘的肚子已被子弹打穿,仍流血不止,那情景真比剜自己的心肝还痛啊。天赐悲痛欲绝,抱着狼娘嚎啕大哭。然后为狼娘包扎止血,并煮了几个狼娘爱吃的鸡蛋。狼娘没吃,只是不眨眼地看着天赐默默地流泪。天赐觉得,那是眷恋与不舍的目光,更是诀别与痛苦的泪水。不一会儿,狼娘就闭上了慈祥而不舍的眼睛。这时的天赐精神恍惚,心在颤抖,哭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