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坊(2)

恋爱中的人是没有智商的,胡斌点头的一刹那,匡小棠把内心深处最后一丝警惕也抛到九霄云外。胡斌让她喝酒她就喝,问她存折放在哪、密码是什么,她就照实答不误。胡斌说她醉了,让她上床休息她就乖乖去睡,而且睡得连梦都没做。

再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匡小棠打着哈欠坐起来,感觉脑袋异常沉,仿佛这宿大觉白睡了。屋内很静,胡斌似乎不在。匡小棠晃悠悠下床来到门口不见胡斌的鞋,寻思他可能去买东西了。她想洗把脸提提神,脚才向浴室迈一步,电话铃便响个不停。她不耐烦地踱到屋里把话筒拿起说了声“喂”,不想对方扔来不冷不热的话: “是匡老板吧?干吗手机关两天?你这买卖还做不做?”

手机关两天?匿小棠甚感迷惑。她的手机从来都是二十四小时开着,难道是自己熟睡时胡斌过来亲近,嫌手机扰人就把它关了?就算这样也不至于关两天啊!除非自己睡了两天。想到这,匡小棠的心陡然打了个冷突儿,本能地担心起存折及胡斌的去向。她匆匆把客户打发掉,箭步来到内房拉开小柜一看,存折果然不在。与其一起不在的还有她的车钥匙、首饰、手机和放在面上的零钱。一切都很清楚了,胡斌骗了她,白吃白喝她一个月,走时给她灌了安眠药。把值钱便带的东西都拿走了。为什么?为什么她满腔热情换来的是一片冷漠?为什么她救人一命未得感激反得仇报?她无奈地被人排斥三十年还不够,还要让她最宝贵的感情高起重落,老天实在太残忍了!她发疯般嚎叫,踢桌子踹凳、恨天怨地。

胡斌卷走的存折中不仅有匡小棠多年的积蓄,还有匡小棠父母花半辈子力气攒给匡小棠的嫁妆。得知胡斌恩将仇报,二老一疼女儿不幸,二疼几十年的血汗钱,一股急火不出三个月就先后毙命。

双亲的故去令匡小棠更加悲愤,誓要胡斌血债血偿。可恨警方久不破案,除了生气,匡小棠只能诅咒。起初她只诅咒胡斌一个,后来可能精神错乱走火入魔,居然诅咒所有排斥她的人,包括购买纸人的客户。她恨他们搞职业歧视害她变成大龄处女才会遇到胡斌忘乎所以,怪他们不懂欣赏活生生烧掉她倾注满腔心血的艺术品。她相信自己做出的纸人都有灵性,都与她心灵相通都能听见她的心语,烧毁它们的人就像杀人犯,人不报必有天报。

残存的理智没让匡小棠在外人面前现出心态,但她做出的纸人却与从前不太一样。细心的人会发现纸人坊的纸人无论男女老少是何表情,眼神总是充满怨恨,气势总是通人心颤。当然,这不会影响纸人坊的生意,反正买纸人者都是准备烧掉,就算它身上多了一层痿人毛也无所谓。

转年春天,胡斌的案子还没眉目,用警方的话说,胡斌就像是人间蒸发了。

匡小棠心灰意冷,这日正郁闷扎纸活儿,一名男子从外走进。男子一身休闲装,戴着眼镜,梳着三七分的头,高高的个儿,文质彬彬,俨然一个帅气的大学生。匡小棠白了他一眼,问他来干什么男子一笑,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匡小棠,请她按上面人的模样扎个纸人,只要像,钱不成问题。匡小棠接过照片时眼睛顿时瞪圆,照片上只有一个男人,正是胡斌来人是谁,为什么要扎胡斌的纸像,匡小棠已不想问,她只想知道胡斌此刻在哪 她迫不及待地向男子要答案。男子有点慌神,但还是帮她解开疑团。照片上的青年叫胡文,是有妇之夫,但男子的妹妹却偏偏爱上他一年前,胡文因心脏病突发去逝,男子的妹妹悲痛欲绝,忧郁成疾患了癌症妹妹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胡文,怎奈胡文已为人夫。为了妹妹走得安详,男子便想扎个纸人代替胡文与妹妹同葬。听说纸人坊的做工天下绝伦,他特意从远道赶来求帮 至于匡小棠说照片上的人叫胡斌,对她恩将仇报,他实在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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